冰城如水月秋思
作者:宁可威
我守望着月光如水的八月十五。
五年了,全家人终于在团圆的日子里团圆了一次,还是在异地他乡的冰城。尽管是异地他乡,也让我很满足了。三口人能在一起,让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五年前那篇《灰色中秋》,让我抒发无限的灰色情感。今天这篇短文感慨的是,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思念、怀念、想念、追念?
中国人重视这个日子,缘于母亲的召唤,家的吸引和亲人美好的相伴。
秋季的冰城,笼罩在如银似水冰清玉杰的月光下,很柔和。就象女人清皓的目光。
当空一轮让无数文人感叹了多少代的银盘似的月亮,斜挂在东方,将一片清辉泼洒在忙忙碌碌过团圆节的忙忙碌碌的男男女女的身上,照亮一段行程中的希翼。防洪纪念塔下,我右手挽着爱人,左手拉着儿子,不顾月光下碰碰撞撞拥挤的人群,和大家一起拥挤着,把如水的月光踩得细细碎碎。好不容易挤到灯火辉煌的防洪纪念塔下,圆月的节目已随秋风飘走,两股相向而行庞大的人流弥漫着热情的人们。
欲掉的鞋跟儿并没影响我寻找感觉的目光和情绪。我望着一只只挣脱绳索的束缚,腾空而起去追逐月亮女神的彩色气球,和家人一起感受月光,我的心头溢着一泓清水,流淌着荡漾着……在爱人的耳边我轻轻地唱起:你问我爱你有多深/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
我把这份心情锁定在月光中,锁定在歌声中,永久锁定在心灵深处。
近五年的中秋夜,一家人总是分散在三个地方。那年,去佳木斯参加农垦总局“丰收杯”文艺汇演,正至中秋,白天的观摩热热闹闹,晚宴之后,我的学生和同乡请我们出去宵夜,我婉言谢绝。同屋的去了,我一个人孤守在小屋里,月色的床头灯很柔和。水果、月饼在暗黄色的灯光映照下,朦胧、忧郁、黯淡,让一个人独处的我感到多余。索性让电视也放松地休息一下。心里一遍遍回味一天中儿子电话里悲凉带水的声音,心在下沉。16岁的儿子在哈尔滨上学,去了才3天,头一次独立生活。一天排了好几次队,花了十多元钱给忙碌中的我打电话,说只想听听妈妈的声音。爱人在厂里忙,我守着电话都不知往哪打。心酸的泪抑在眼眶。掰下一小块月饼放在嘴里,就象嚼蜡一样难以下咽。大半夜过去了,我独自一人守着一部不响的电话,让黑暗包围着我,睡意全无。我把缺口的月饼精心的包好,带到哈尔滨,想让儿子吃上一口,军训中的儿子不许外出,不许和家人会面,我含着眼泪,一步一回头离开儿子军训中的营地。我知道放飞后的儿子,像放飞的鸟,独闯世界了,我这忙碌中的母亲,还有多少能和他相伴的时间呢?
到今日,大学毕业后的儿子,远离家乡,远离母亲,远离我的怀抱,我只有在深夜用泪水弥补对儿子的思念。
又是中秋,爱人陪我在哈住院,孩子一人戚戚哀哀从家里打来好几个电话。
……
今夜中秋月,明月寄秋思。我思念亲人,惦念病中的老父亲,怀念故人,想念朋友,追念往昔。歌声中我自认为坚强的心灵,一次又一次在泪花中颤动。我满足了家人的团聚,又失落于没有家乡月光的抚慰和祥和的黑土氛围。黑土地给了我深沉的爱,北大荒赋予我宽广的心胸,我柔、我也刚。再刚的心也经受不了秋风中的雨,细细地敲打窗棱时的缠绵,丝丝扣扣浸入心底。
入夜的月亮,斜挂在东方,缓缓上升,从热情的橘黄色渐渐变成冷静的苍白色,和观赏它的人群拉开了距离,升空而起。那些追逐月光的气球,远离亲情,远离爱怜,最终一个个变成清澈欲滴的冰凌,挂在遥远的天宫,就像凉亭上随风飘荡叮咚作响的风铃。不,是王母娘娘为节日悬挂在她屋檐下的气球,最终破灭在冰城秋季的穹环中。带着一份思念,零零碎碎飘向无边的天际。去追随它心灵中的那份爱,还是去解慰常娥的孤寂?
月亮用冷静的惨白的面孔看着这一切,看着人世间的世态炎凉,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一年一度,岁岁年年,循环往复,从不表态。它已经习惯了,一副不足为怪的表情。不为人间七情六欲所动,不为每一个八月十五感叹。真不知世世代代的文人为什么如此倾情于月亮,寄情于月光,是不是光环中飘浮的云朵让他感动万千?还是因为月宫里有嫦娥玉兔和寂寞的吴刚?
人们把很多美好的愿望,美妙的联想赋予给月亮,月亮能否折射出人情冷暖,释放幸福的光和热,温暖一颗颗孤寂的心?
想到这,还有必要在八月十五这天,让自己无比的悲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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