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在城市中漂流
几年前我看到演员周迅在一部电影里张开双臂并且微笑,她在电影里有两个名字,一个叫牡丹,一个叫美美,在她的身后,就是临近莫干山路那栋绿色厂房,她如果再往前走,就会看见那条在都市中流淌多年的河流—苏州河。
苏州河
现在,苏州河边的莫干山路同样聚集着一群漂流的人们,他们以艺术之名逃离规范,却仍然在生存面前焦虑不已,在一些时刻,他们也会像电影中的马达一样,依在河边的栏杆上看着往来的人们。总之,苏州河边永远也不会少了这样的闲人,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工作,或是否工作。其实上海也就是这样一个城市,它身处的位置也决定了这座城市里的人如无根之木,永远处在“之间”的境地,所以你不但能在苏州河边看到上海,你还可以在夜晚的酒吧和那些灯红酒绿的聚会上看见上海。
影片开始时,美美在黑暗中问那个躲在摄像机后面的那个人说:如果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寻找我吗?后面那人的回答充满犹豫和敷衍,他说:会的。
接着我们可以看到苏州河两岸的一些如碎片拼接般的影像,外摆渡桥上来去匆匆的人们,呆看河面的年轻人,临河的房子里的生活,船只上无所事事的船夫,这些仿佛就是像马达那样的眼睛所看到的印象碎片,包括死亡和降生,爱情与苦痛。我知道,这是电影《苏州河》的前奏,后面就是那些漂流的浪花中夹裹着的一个童话爱情故事,它在漂流中弄得自身散乱且不真实,你几乎不能相信那个躲在镜头后面的人所说的话:我的摄影机不撒谎。
不撒谎不意味着真实,在这里我得提一下自己喜欢的摄影家,以“苏州河”为摄影题材的陆元敏,去看看他拍的那些苏州河吧。
马达与牡丹
马达用一辆哈雷车(又是哈雷车)使自己变成了送货的,他就骑着这辆车在苏州河两岸的大街小巷送货,直到把牡丹送进了爱情之河。之前,马达是个孤独的人,经常在自己住处“看那些盗版光碟到天亮”,他身份暧昧,经历复杂,他从来就没有父亲。而牡丹的父亲靠贩卖一种叫“带野牛草的伏特加”的东欧私酒发了财,这个暴发户父亲每当想沉溺在女人和烈酒中时,就让马达把牡丹送出了门,在牡丹被像货物一样送来送去时,她爱上了送她的马达。
那时的牡丹扎着两个辫子,英俊的马达给她系上鞋带时,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父亲和爱人,马达坐在电动车上,牡丹在他身后象一朵美丽的花朵,这花朵在苏州河畔往来灰色的人群中显得异常刺目,镜头紧紧跟随马达挺直的腰板与后面美丽的牡丹,在某一时刻,牡丹紧紧抱住了河流中看起来异常坚定的马达。
美美
都市在河流之中迅速变化,一些隐藏在地下的暗流开始在变化面前蠢蠢欲动,其实马达不绑架牡丹,牡丹也必死,或者说,牡丹与马达童话般的爱情故事也必死,在时代面前能存活下来的,只有美美和摄影师。牡丹在父亲的抛弃和马达的背叛中,投河自杀,后来以美人鱼的形象出现的:是美美。
美美很忧郁,她在永恒的漂流之中,她的职业是到酒吧里表演美人鱼,连她的住所,也被象征性的安排到了苏州河上的一艘破船,她无父无母,同样身份暧昧,她在“夜上海”的靡靡之音中出现,霓虹灯映照着她的笑容与脸上的浓妆,她对着始终隐藏在摄像机后面的人亲吻,仿佛亲吻无处不在的,那双偷窥的眼睛。
她永远在一些流动的,带有暂时性的场所中出现(与牡丹在生活化的巷口出现不同),夜晚的酒吧间,灯下的路口,电话亭或是外摆渡桥上的人流中,她喜欢穿着红色上衣和绿色短裙插着双手走在桥上,从远处观察的长镜头让我们看到了这个女人夜晚留下的残妆与忧郁,她的姿势像是怕冷的样子,又像是在漂流面前不在乎的态度。
马达与美美马达与牡丹
马达为了找牡丹而遇上了美美,在汹涌的时代面前找一个已然逝去的花朵,不是疯子是什么,但美美心中感动于这样的寻找,虽然有点不相信,所以她会问那个躲在镜头后面的人:如果我走了,你会像马达那样寻找我吗?
马达起初一心以为美美就是牡丹,在不断的追寻中,牡丹似乎若隐若现,美人鱼,在美美大腿上的贴花,美美的样子,美美的哀伤与拒绝,美美在一些时候的确希望自己就是牡丹,所以她会不断地在大腿上贴牡丹花的图案,但一系列发生的事情如马达被人打,那个摄影师的嫉妒,到最后牡丹接受寻找的马达但马达终于确认这不是他要找的牡丹,马达和他的牡丹的爱情在漂流中早已死亡,最后的结局只不过是个噱头,而美美仍然踏上了漂流与寻找的道路。
摄影师
我们看到的一切,漂流中在我们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心灵都把它们纳归记忆,在适当的时候以作品的面貌重新组合,在组合中事实被记忆所搅混,在迷雾之中,我们称自己为摄影师。
影片中的摄影师在结尾处推翻了自己在影片开始时所说过的话,美美问他:如果我走了,你会找我找到死吗?他语气不确定的回答:会的。但在结尾处美美终于走了的时候,摄影师对自己说:我将等待下一次的爱情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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