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悠悠岁月几十年,再回首却发现,你最不经意走过的和父母、兄弟姊妹共同生活的岁月是那么难能可贵,回不去,不可奢望,唯有一次次回忆,加深对那些年生活的记忆,融进了骨子里,忘记什么都不会忘记那些曾经的过往,日日尤新。
  父亲和母亲这一对老夫妻吵吵闹闹养育了我们四个孩子,有亲朋好友说孩子要得太多了,两个正好。父亲绝对不赞同这种说法。住在一处东西两侧开门的连体房子里,每天演绎着平淡却又让人念念不忘的二十几年的日常生活。
  老房子坐落在南山和北山之间,北山陡峭连绵起伏,没有名贵的树木,只有一些杂树、灌木和杂草等,处处裸露着大石头,很多山民猜想:北山大概是石头堆积而成,土壤层浅,不适合名贵树种的生长。南山相对平坦一些,土质肥沃松软,不仅有名贵的树木,草也长得十分茂盛。在南山生存的蛇也是多的,为了安全当地老百姓多数时候更愿意去北山踩山。
  刚去那里生活,母亲的赤脚医生工作丢了,为了生活母亲只好靠采山贴补家用,我们四个到了周末也是要到山上采一些山货卖了帮助家里。
  刚去时正好是五月中旬,母亲和当地山民学会了辨认平贝母,然后母亲买了四把小药铲,父亲、母亲我和大弟弟每人一把。母亲又买了一些帆布做成装药的长方形的袋子,这样平时母亲一个人和当地山民进山挖药材,到了周末父亲领着我和大弟弟也加入母亲挖药材的队伍中。
  平贝母五月中旬只长着一片叶子时就开始挖了,找见了平贝母用药铲离叶子稍远一些挖下去,就会挖到几粒如独头蒜,比蒜小很多的平贝母,抖掉泥土放进药袋子里。
  这样一直低头寻找平贝母挖,就会时常遇见壁虎,小学课本里学过壁虎会断尾逃生,也听当地山民说过壁虎的逃生能力。出于好奇,我用脚踩住一只壁虎的尾巴,静静关注着壁虎是否如书中说的那样会断尾逃生。只是一瞬间壁虎的尾巴果真断了,随后挪着无尾的身躯向远方逃离而去。
  初到那里进山采山,对于还是半大孩子的我和大弟弟,可谓是充满了好奇,一边采着大人要求采的山货,一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可谓是天马行空的的童年记忆。
  每年挖平贝母也就是个把月的时间,记得当时药价很高,等把平贝母洗净晾晒干后,会有老客来收,每斤可卖到8元一斤。除了挖药材,也可以采山菜卖钱,最常采的山野菜就是蕨菜。
  八几年每年五六月份,商店的对面都会搭建一个凉棚大量收购蕨菜。小孩子只要勤劳,利用中午放学时间都可以进山采到十斤八斤的,捆扎蕨菜的皮筋是事先在商店买的,一毛钱一扎,一扎十根。采蕨菜要一边采一边把蕨菜的根蹭上一些泥土防止茎跑浆发材。等采够重量了,找一处平地清理干净,然后把采的蕨菜分成一把一把捆扎起来,背到山下送到收购站等待收购员切去发材的部分再称重量算钱。收购员切去的部分可真够狠的,简直是切我们即将到手的钱,那不是一般的肉疼。这些蕨菜腌制好了出口日本。
  我们用卖蕨菜的钱买画本看,等到我去外地读书,我和大弟弟居然买了两大纸箱子的画本,这些画本有手绘的,有彩照的,每张图下面配有一段文字,当时特招我们这些少年的喜欢,甚至是上副科课都要把画本放在桌堂里偷着看。
  收山货的店员切蕨菜不要的部分太狠,很多山民经过细心观察,学会了自己腌制蕨菜,腌制好等老客来收。再后来没有人收了,就自家腌制一些留到冬天吃,或者送给来做客的亲朋好友,也算是一种礼品。
  除了采卖钱的山货,也采自己家能吃的,各种蘑菇,山野菜,榛子等,这些都是在北山采的。
  进了十月,小雨连绵,也很阴冷,北山没有什么可采的了,大人们的目光放到南山,他们开始商讨南山哪里倒木多,就去哪里采元蘑菇(一种生在倒木上,浸了水蘑菇面丝滑如花盖冻梨面)。
  这种蘑菇不下雨采不下来,只有沾了雨水泡大才能把它从倒树上分离下来。想起那些年母亲跟随山民顶着小雨,穿着雨衣进山采这种蘑菇是何等的辛苦?
  这种蘑菇湿哒哒地背回家,挑出杂质晾晒干净就可以卖给老客了,蘑菇的单价也很贵,否则这些山民也不会冒雨进山去采,还有可能被不知从哪里穿出来的蛇咬到。也或者遇见贪吃的野猪和黑瞎子。这种蘑菇特别好吃,跟啥肉一起煮就是啥味。当地人喜欢把这种蘑菇清洗干净打个焯晾凉后放进小坛子里用盐腌制,啥时候家里来了客人,捞一把跟肉炖也是一盘好菜。
  说起遇见野兽,记得刚来的那一年,母亲和当地的几位阿姨进山采蕨菜,在一处草丛中遇见了小动物,母亲惊叫着跑开了,姓陈的阿姨一看,乐坏了,三步并作两步把那只幼崽十分宝贵地抱进怀中,山货也不采了,怕母兽回来遭到袭击,急忙背着竹筐回来了。等回到家母亲说了这件事,父亲笑话母亲胆小如鼠,连野兽的幼崽都不敢接近,多难得的机会,就这样轻易被母亲错过了。母亲瞪着眼睛反击:那么小的动物离开了母兽怎么活?母兽失去了孩子该有多伤心?说得父亲哑口无言。陈阿姨抱回来的幼兽是一只狍子,没有养到一个月就夭折了。
  小兴安岭原始森林面积大,我家南山深处红松的面积也很大。当地有一句俗语:三年一小收,五年一大收,说的是可以食用的松子。到了十月,一些山民就开始进山采摘松子了。我们需要等到十月一放假,才能进山采松子。
  母亲提前买几个丝袋子,把丝袋的两个角各塞一个白松的小松塔用绳子的两端扎紧,绳子余下的部分留着扎袋口。进山前母亲会蒸几大锅馒头,芥菜嘎达、矿泉水瓶(在家准备一瓶就够,进山水喝没了可以在山中补给)准备好,等十月一到,如吹起的号角,学生、老师、机关单位的人和山民混在一起进山采松塔去。
  红松树林在南山深处,需要走将近二十里路才能进到红松树林里。父亲肥胖,也不会上树,除了捡被风吹下来的松树塔,就是父亲找来手臂粗的木头撞击红色树干,长在高高树枝上的松塔随着撞击树的震动,也会落下来一些。这时候母亲特别羡慕邻居张老师会爬树打松树塔,每年他家采的松子也是最多的,卖的钱也是最多的。
  虽然父亲不会爬树打松树塔,用这种笨拙的方法每天也采的很多。为了减轻负担,多背回一些松子,我们需要就地把松塔砸碎,只捡拾松子放进袋子里,每天我和大弟弟每人背上十几斤,父亲和母亲每个人背上三十几斤,加在一起每天也是近百斤的进项。
  一天来回还要走三十几里的路,回来还要背着十几斤重的松子,回到家也不管饿不饿了,放下松子倒头就睡,母亲唤我们起来吃饭,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吃。等到第二天三点来钟,母亲早早起来做好饭,又叫我们起来吃饭好进山采松子,那一刻真的很想告诉父亲和母亲,我浑身酸痛,起来也是头重脚轻,提不起半分力气不想去了。但是看到母亲清瘦的身影,我们可以多睡一会,她还要起大早做好早饭,再叫我们起来吃饭是何等的辛苦?这个六口之家,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要养,那份辛苦一句两句说不完。为了增加家庭收入,改善家庭环境,不被别人拉下,咬牙也要起来,坚持和父母进山采松子。
  等我们吃完早饭,走在微有亮光的进山的路上,到了山根天也亮了。就这样十月一9天的假期我们都在采松子的路上度过,背回来的松子也如小山一样堆积起来,这时候四叔都会搓着耳朵十分的羡慕。父亲呵呵乐着:我家六口人,四个人能进山背松子,你家能吗?
  四叔也只是龇牙,哼唧了半天才冒出几句无可奈何的话:那没有办法,没有你能生,我只有一个孩子,才六岁,也不能进山背呀?
  松子卖了差不多有近千元的进账,母亲用采山的钱买了她惦记很多年的缝纫机和洗衣机,父亲为家里选择买了录音机和电视机。就这样,采山的钱不仅增加了家庭收入改善了伙食,还买齐了家用电器,我们再不用去别人家挤着看电视连续剧,可以坐在家中看电视连续剧了,那段时间我们姐四个心里美滋滋的。
  靠山吃山,这话十分经典。北山上有一种椴树,满山坡都是这种树,这些树长在北山不阻碍名贵树木的生长,林业工人也就不管了。这种树木质坚硬,也很沉,做烧柴不怎么起火,当地人极少捡它做烧柴用,但它死了三年后会长出黑黝黝的木耳来。后来有人琢磨出来木耳菌,种在椴树上可以提前长出木耳来。
  父亲的一个学生出去学习了如何栽培木耳菌,回来就大刀阔斧地栽培了一大批木耳菌,做了很多宣传,山民不信,都保持着观望的态度。父亲十分支持他这位学生的事业,在他那里预定了一批木耳菌种,随后号召全家人出动进山砍伐锻木截成一米五长一段的木耳段。那几年我和大弟弟除了寒假要进山拉,开了学每天早晨也要进山拉一趟木耳段回来才能上学。
  到了五一全家分工参与把木耳段刨出一个个小洞,把木耳菌种揌进小洞,再把刨出来的一部分塞回小洞里。种了木耳菌的木耳段摆放在空地上发酵,第一年采不了多少,到了第二年几场雨过后,木耳大面积的长出来,有的木耳段上长满了黑黝黝的木耳,看着十分喜人。
  采摘木耳也是十分辛苦的劳动,要等雨后才能采摘。雨后的小兴安岭蚊虫特多直扑脸,这时候家家都会备上几瓶红花油,把红花油抹在身体的裸露处,蚊虫就不叮咬了。手采木耳时间长,被木耳段摩擦得火辣辣的疼。
  种植木耳实验成功,第二年就有很多山民等不及木耳三年的收成,也参与到种植木耳的队伍中来。三年里采了很多木耳,从此以后我们一家冬天备木耳段,春天种木耳段,夏秋两季采木耳,一天到晚都很忙乎,虽然很累,但是再不用为了缺钱发愁了。记得刚来边疆,为了节省开销,母亲会把我们穿破了的衣服补一补接着穿。等家里收入稳定,母亲也有了固定工作,生活质量也提高了。这些都离不开一家人努力劳动的结果。
  我家门前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河,那是山泉水汇合的一条河流,无论冬夏昼夜不停息地向东潺潺而流,深处差不多将近两米深,河水清凉。刚来自家还没有打压井,喝的就是河水,但是要趁着清早起来挑水才可以,到了白天附近的居民都会去河里洗衣服,投洗拖布,这个时间段河里的水就很脏了。
  到了过年是这个山庄最热闹的时候,出外求学的回来了,在外地工作的子女回来了,赶着回娘家过年的女儿拖家带口地回来了,因为过年把这个山庄推向了平常日子里最兴奋的时刻,我们一家人也热热闹闹的过起了大年。做梅花树,两个弟弟去山里扛回两棵一人多高,多枝的小树,我和妹妹负责剪梅花,贴梅花。我和妹妹负责屋里的,两个弟弟负责外面的活计,妹妹淘气,时不时地溜到院子里,一边跟小弟打闹一边帮着劈劈柴,扫扫院子。大弟弟最常干的就是出去办置年货,顺便买一些鞭炮和烟花。我记得烟花属我家买的最多。
  母亲喜欢成筐买苹果、橘子和冻梨,父亲喜欢成坨买鱼,也喜欢成脚买猪肉,一家人把年货备的足足的,只等新年初一到正月十五之前吃吃喝喝,快快乐乐过大年。
  一家六口相依相伴的日子,故事说也说不完……
  时光荏苒,岁月不停息,走过了人生几十年,我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分居在本省各地,忙来忙去,忘记不掉的还是一家六口住在边疆的岁月。那山,富饶了人生起点太多的故事,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那水,清澈见底,来自大山深处清甜爽口,如我的青春年华干净不染一丝尘埃。我心灵深处住着一个家,那家就是我们一家六口住过的老屋,屋里屋外,漫山遍野处处留下了我们的汗滴和足迹,岁月抹不去字里行间泛出的阵阵香气,它来自骨子里的轻歌曼舞,为曾经的过往记下厚重的文字与歌声,不信你听,在梦里多少次千回百转,在我的诗歌里跳跃回荡,那是来自骨子里的精华吐纳如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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