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嚓擦”地裁剪着路面,某些事物便在身后急速隐退。
  今日的国际长水机场,跟往日没有丝毫差别,一样地忙碌,一样地闹热,面对进进出出,像潮汐一波波涨起又一波波退却的旅客,它习以为常,以海纳百川的姿态从容吞吐。
  太阳寡白,照得地面有些晃眼,即便隔着厚厚的玻璃窗,也能感受到它的温热。天空干净得连一丝云都不曾泛起,反倒平添了一些沉闷、乏味。秋风收起火急火燎的性子,默不出声,室内、室外一派岁月静好。
  时间,于车站、码头、机场,是一种何其重要的存在,它在旅客匆匆的脚步声里,在随处可见的滚动电子显示屏上,在此起彼伏的广播声里,它像一把悬在心头的铜锣,时刻敲击出金属冷冰冰的音质,提醒我们不要错过时间、站点。
  除了义务,我更愿理解为这是善意的提醒,珍惜和抓紧当下。我们终归是时间、空间、人和事的过客。
  候机的间隙,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不约而同的玩手机,心无旁骛,不亦乐乎,偶尔抬头瞟一眼路人,目光空洞,游离。这是一个快节奏且不需要温情的时代,信任、依赖、密切,诸如此类有粘稠度的词语,它是时间的产物,由现在进行时转化为过去完成时,竟然切割无缝。依赖便利的高科技,我们不仅获得了生活、出行、办公等各种便利,内心也获得巨大的满足,即便渺小如我的人,在虚拟世界也有着万千的朋友,江湖瞬间大了起来,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起来。特别是人人不离的手机,它既是伴,也是武器,有了它,我们便似拥有独行侠客仗剑走天涯的底气与快意。
  “莫斯科没有眼泪,大雪纷飞”这是黯然神伤的离别,被豁然放大的内心世界,空旷而寂寥,满是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这种凄美的场景全然不会在眼下发生,因为那些不需言说的深情、锥心刺骨的割舍、泪眼婆娑的回眸,已无处安放。大多人是粗枝大叶的,是麻木的,甚至是刻意回避的,我终于理解了当今的文学中残缺着长情的离别诗,那是因为我们本就缺乏真情,缺乏氛围,更缺乏耐心。维持一份长久的感情,需要投入时间、金钱、精力,而这些,貌似我们统统不具备,于是,长话短说,把万语千言简化成轻飘飘的“保重”或是“再见”,统一的范式,体面而又干脆利落。这是一个多么精致的时代,用情用词都得讲究力度,内敛,慎重。
  机舱门囗,一位眼大眉浓的小伙,虽戴着囗罩,也能估摸出他俊朗的五官,眼角带着笑意,一句标准的普通话“欢迎您到上海来”,似乎将这个城市的心意捎到,让温暖直达每个人的心海。
  的确,熟悉的地方无风景。这是我第三次入沪,跟前两次相比,少了些兴奋,期待,单纯带着一颗走走看看的心,至于有什么收获,全凭机缘。第一次恰逢世博会,得以看遍世界许多巧夺天工的建筑,感叹人类聪明的大脑,可以无穷尽的发挥。第二次看外滩的灯光秀,虽说是面子工程,但也是一个大手笔,它让夜上海披上了一件更加魔幻的外衣,炫目多彩,斑斓而有内涵。
  这次,会有怎样的所得?
  飞机在滑行,加速,停顿,尔后轰鸣着起飞,蓄势待发的这一刻,我们融为一体,共同感受战栗以及血脉喷张,这是一个多么值得期待的时刻,凌空,飞翔,这是一种按耐不住的激情和莫名的快意,恍惚间自己也长出了翅膀,借翼下之风自由飞翔。
  飞机钻入天空,河流、山川、村庄全在翅羽之下,俯看众生,万物渺小。万米高空,天上人间,轻轻一伸手便能摘下万片云,白云松软,太阳光芒万丈,我们在云海里穿行。
  短暂的兴奋过后,便是无法抑制的困倦,瞌睡是对付无聊最好的办法,尽管发动机的轰鸣有些刺耳。
  待广播再次响起,下降的感觉明显,耳鸣得厉害,“嗡嗡”作响。气流让飞机产生了颠簸,厚厚的云层越变越薄,薄到像游魂只有丝丝缕缕在飘荡。大地上的一切再次清晰的呈现,特别是一片金黄抢先印入了眼帘,那是一种多么明艳而又赏心悦目的颜色啊,那是还未收割的稻田正释放着丰收的信号。
  在钢筋丛林的世界,竟然有大片开阔的稻田,看来我对大城市有误解,大概人间处处都有桃花源。
  
  二
  上海的天,黑得早,明明才下午五点半,夜幕便已降临。频频看手机,以为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这样?在我们当地,可是还有半个钟头才下班呐。由此想象,夜上海的得名,是有迹可循的。
  上午十点钟匆匆吃下的早早饭,经过坐汽车、飞机近六个钟头的消耗,能量耗尽。但当务之急不是吃饭,我们要先到预定酒店卸下负担——放下行李箱,免得它成为吃喝和游逛的累赘。
  酒店坐落在普陀区,以A字开头全英文名称,让我实在没法记住,算了吧,一面之缘,就像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彼此毫无负担地亲近和疏远,不刻意,不强求,张弛有度,聚散自然,这才是最愉快的相处方式。
  到一个地方,一定要品尝当地的酒和小吃,只有你熟悉或认同了某种气味、味道,你才能与它亲近,建立某种关联,因为饮食有着记忆,它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行为艺术。
  盘点上海人的十大心头爱小吃,不外乎包子、馒头、饺子、煎饼、馄饨和面条。其实,我对馄饨、饺子、抄手、云吞的概念是模糊的,感觉都一个样,不就是皮包馅吗?哪来那么多称谓,到底是各处的叫法不同还是它的大小不同,网上查了一下才知道一点,可能是馅料不同、汤汁不同、也可能是造型不同、厚薄不同,导致口感不同。
  在南京路,一个不大不小的餐馆,我们仨点了三份馄饨,一份鲜肉馅,两份荠菜鲜虾馅。一手持筷,一手持勺,一口狂吞一个,再下几口汤水走走缝隙,肠胃舒爽,可能出于技艺的精湛,也可能是饥饿,反正味道鲜香至极,只差连汤汁都喝了个底朝天。看到蒸锅里热气腾腾的蟹黄包,晶莹透亮,做工精巧,忍不住又添加了一份,四个包子28元,价格着实不菲,同行的小妹忍不住将馅料用筷子扒拉开,发现除了蟹黄,还有胡萝卜丝,她吃完后,咂了一下嘴,耸了一下肩,撂了一句:“不敢苟同”。我们笑了,对于重口味的云南人来说,这舌似乎尖总差点什么。
  到底差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在上海的几天,一直都有这种隐隐的欠缺感,直到饭点,脑海里忽地闪过火锅的画面,垂涎欲滴时竟然调动了所有的感官,我觉得找到了答案。
  江苏路,一个湘菜馆灯光闪烁,引得我们停下了脚步,虽不是川味,但吃辣的地方大同小异,我们打算吃一顿过过嘴瘾。玻璃店门关着,这很奇怪,难道有人关门还能把生意做好?推门进去,一块屏风矗立着,上半部精致镂空,在这个大约200多平方的屋子里,坐满了食客,大家边吃边聊,气氛与沸腾的火锅无异,田园风的英文歌曲在低低地哼唱。桌上摆着不同的美食,有用筲箕装着的炸排骨、桶装酥肉、盘装黄焖鸡等,一节一节点缀的辣椒,红得耀眼,红得勾人心魄,当我们狼吞虎咽地把一份水煮肉片、一份酸菜鱼、一份荷塘夜色和一份烤汤圆吃得连辣子渣都不剩,灵魂似是找到了皈依。
  
  三
  “灵祠孤绝压城头,下瞰清濠一曲流。”这句诗描述的不是大江,而是护城河,说到护城河,不得不提城隍庙。到上海,若没到城隍庙和外滩这两个地方,简直算白来,说它们是老牌的网红打卡地,一点都不为过。
  很多地方都有城隍庙,它主要供奉为当地做出巨大贡献的英雄人物,也就是大众心中的神灵。上海城隍庙又叫霍光行祠,始建于明代永乐年间,已有近600年历史,是为祀奉西汉大司马霍光而建,它采用坐南朝北的建筑风格,建有大门、二门、戏楼、大殿等,它们分别沿中轴线排列,元辰殿、父母殿、关圣殿、文昌殿等9个大殿,红墙泥瓦,飞檐耸脊,彩椽画栋、翠瓦朱檐。其它如照壁、牌坊、碑亭等,一应俱全。此庙除了供奉霍光,它先后还供奉过明朝的城隍神秦裕伯,还有鸦片战争中驻守吴淞口的民族英雄陈化成。“一庙三城隍”的独特景象,是百姓祈祷神灵守护天下苍生幸福平安的心愿。
  现在的城隍庙不是香火鼎盛之地,而是最繁华的商业街,古色古香的建筑,琳琅满目的商品,摩肩接踵的游人。古老与现代文明在这里交汇,你会看到时代的印记,譬如蝴蝶牌缝纫机、永久牌自行车、上海牌手表、回力牌球鞋,还有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风靡一时的蜂花雪花膏,这里的每一条街,都有着历史的醇厚。
  若是不曾留意,许多人不知道正门上还挂着一个算盘,写着“人算不如天算”,它揭示人生的无常,劝诫世人:尽人事听天命。尽管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但我深信,人的福报是由“德”和“业力”所决定。
  到和平饭店门口打个卡,是每次的规定动作,也是一个执着而又幼稚的心结。也许是周润发、叶童主演的《和平饭店》在我脑海里烙下了大上海最初的印记,在这个复杂的江湖,恩怨情仇,爱意杀戮,相生相克,我仿佛看见一个个性格饱满的人物从门店里鱼贯而出,他们一副生死由命,爱恨随意的洒脱样,似乎他们都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江湖不可怕,要命的是爱情。
  要命的是爱情?
  灯光停歇了的外滩,冷清了许多,只有东方明珠塔、世贸大厦的灯火,不眠不休地照亮黄浦江,江面泛着粼粼的光。偶有风来,扑面或是钻进衣袖,清冷异常。不时有邮轮的汽笛声响起,脑海里抑制不住浮现出《太平轮》的画面,偌大的码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可预知的未来,离别即是一生。那段歌词又飘了出来“当天边那颗星出现,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有多少爱恋只能遥遥相望,就像月光洒向海面。”
  在这繁华之都,在乌泱泱的人海,在这临江之滨,在这淼淼水面,此刻,心底竟然涌现出了不合时宜的孤独,它像条蚕虫,“沙沙沙”地啃食着心底那一片嫩生生的桑叶,疼痛忽就连带了某人,也许,他是我心里藏着的那一片月光。
  
  四
  早上八点半,大客车便守候在酒店门口。等所有人员持证上了车,驾驶员才不慌不忙发动车子,七拐八拐把车开上了大道,汇入拥挤的车流。
  远远望去,车子排成长龙,没有人按喇叭,没有人超车,大家都耐心等候,无法飞奔的车子,无奈地滑行,说它是在挪动也不为过。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操作,让吃下去的早点在胃里翻江倒海,不是很长的路程,竟然摇晃了一个多钟头,车子一停,我冲下去蹲在路边干呕,脸一定白得像张纸。
  “打死我也不坐汽车了。”我差点把眼泪都挤出来了。同行的伙伴也有同感:“以后坐地铁。”
  地铁,对小城市的人来说,是一种陌生的存在,而在大城市,它几乎是交通大动脉。地铁最早可以追溯到1863年,世界上首条地铁——英国伦敦大都会铁路的建成,当时的地铁存在这样那样的缺陷,后经过多少年多少人不懈的努力,加以改进,才让它有了今天,成为大众出行的不二之选。
  坐地铁,将出行的便利拉满,我们酒店所在位置祈连山路,十一号转十号线再转二号线,共五元的票价,便直达进博会会馆。
  呼啸而过,嘶吼着冲进夜幕或是黎明的地铁,载着活力满满或是疲惫不堪的乘客,上、下、往、来,它与一个城市同呼吸共命运。
  旁边座位上,一男一女外国游客在交谈,在偶尔听得懂几个单词的英文里,有香蕉,牛奶之类的,估计她们在谈论早点。跟我们一样,也是机不离手。想见见外国人的手机里有些哪样,我把头略微偏了过去,瞟了一眼,看见一段英文下一段中文字幕,看来她们不是中国通,也要借助翻译软件。
  对面,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女孩,身上背着一只彩色大蝴蝶,每个女孩都想当天使,所以便想长出翅膀。她在爸爸的腿上蹭来蹭去,唱完儿歌后,搂着爸爸的脸一阵猛啃,“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清脆的笑声,像欢快的小溪流淌。她让整个车厢有了一种勃勃的生机,妈妈则一手扶着行李箱,一脸宠溺的看着父女俩。
  没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经历疫情之后的上海,人们具有了更强的包容性。
  这是一个开放的时代,也是一个共通共享的时代,进博会场馆里的许多外国人,都能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讨价还价不用翻译和手势,几个回合的谈价砍价还价之后,他们会耸耸肩,微笑着一句“好吧。”算是买卖成交。
  在这样一个国际大都市,每天都有白皮肤、黄皮肤、黑白肤、黑发、金发、棕发,蓝眼睛的人在人海里擦肩,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性别歧视,他们都像一条条鱼,在深海里自由地穿梭。
  
  
  五
  每年秋天,当银杏一片金黄,中国便向世界发出邀请函,一年一度的经贸盛宴——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便如火如荼地展开。
  此时,位于青蒲区的进博会场馆,聚焦世界的目光。四叶草的建筑璀璨夺目,新颖独特的建筑造型,意为美好和谐,它的建筑灵感来源于一种普通的植物——幸运草。因为幸运草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又是幸运的象征,符合人类共同的心愿——做一个幸运的人,其实往大了说,它还承载着“一路一带”开放发展的美好愿景。
  2023年11月5日至10日召开的第六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围绕“新时代,共享未来”这一主题,吸引了来自154个国家、地区和国际组织的来宾,128个国家和地区的3486家参展企业。凡是你想见的,或是从没想过的,这里都有,它是美食美物的天堂,世界极致的好物都汇集于此,其中很多产品是全球首发、亚洲首秀、中国首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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