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景明亮而又恍惚,灯光璀璨而又夺目。久之,我差点迷失在这,不禁感叹:“这迷人的城市灯光,正如我少年悠长的梦幻。”叮铃叮铃,电话声响起,是我爸的。
  “喂?爸爸。”
  “吃了饭没?”
  “吃过了,你在干嘛呢?”
  “没事,就想你了,打个电话问问。你最近还有钱花吗?缺钱了跟我说。你一个人在外,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爸,还有钱花,你就放心咯!”
  “好,天气转凉了,要记的加衣,晚上要盖好被子。那就这样咯,先挂了。”
  “好的,爸,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拜拜!”
  思绪拉回,惆怅万分,不禁想起了与他的点点滴滴。
  其实,爸不像我妈,能够读懂我的小心思。他总是竭尽全力在物质方面满足我。不知与他通了多少次话,每次通话几乎都是同样的几句话,且每每不超过三分钟,但我总能在其中感受到他对我的浓浓爱意。
  我是他的长女,之下还有个弟弟,但他们从不偏心。我有的,弟弟有;我没有的,弟弟也没有。不过我弟弟特爱哭鼻涕,也许是我小时候喜欢捉弄他,有了心里阴影。我爸总笑他,顺便自豪一下:“你弟跟个女孩子一样,不像我‘好大儿’,随我!”没错,他的“好大儿”就是我。
  小时候,我住在外公的老家,洪江市岔头高庙遗址之上的那座房子。听外公说,在1978年建房的时候,挖基底,挖出了一把石斧,之后便上交了。反正我不明就里,只知道小时候家门口有块石碑,上面写了四个大字。我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用手沾水给那几个字“上水色”。后来慢慢的识字了,我才知道,那四个大字是一一高庙遗址。
  我家附近就有一条河,河上架了一座桥,它之前的围栏都锈迹斑斑。那时候我还没到上小学的年纪,我爸爸每次吃完饭,就会带我走过那座桥去对面玩。
  我印象最深的,是我最不想回忆的一件事,就发生在那个时候。我爸爸那时候特别喜欢嚼槟榔,走到哪,身上都有一包槟榔。嚼过槟榔的,都知道槟榔上有个“小帽”,每次我嚷嚷着要吃糖的时候,他就会把槟榔上面的“小帽”拿下来给我吃。它尝起来是甜的,我总是缠着父亲让他给我再吃几个。后来,他发现事态不对,想出了一个聪明的招数。每次买了槟榔,趁我不注意,把槟榔上面的“小帽”全给丢了。“偶买噶”,这个伤害真的对那时的我实在是太大了!后来,我一看到他嚼槟榔我就咽口水。他一嚼我就咽,他一嚼我就咽。他都对我无语了。终有一天,他拉着我的手,照常走在了那座桥上,照常嚼着槟榔,我照常咽口水。理智和欲望,在我小小的脑袋里大打出手,然后,欲望战胜了理智。可我却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那个连眼泪都控制不好的年纪,我却拿捏了情绪。
  “爸爸,可不可以给我撕一点吃吃?”可惜那个时候我只有一米二左右的身高,我只好仰着头期待他的回答。
  他猛的顿了一下,然后神色大变,直接把我的手甩开,大步往前走。我一下子急了,跑过去追他。
  “给我吃一点好不好?给我吃一点好不好?”我带着哭腔祈求他。
  嘿!没想到我爸意志力还挺强的,居然没有一点想停下的想法。我猛地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来阻止他的行动。鼻涕、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可能是想报复他,我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的身上。他可能被我恶心到了,连忙把我从他腿上脱离开去,然后开始后退。我又想跑过去抱住他,他却直接用一只手摁住了我的脑门。
  “好好好,给你尝点。”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妥协,“不过这太硬了,等下会把你牙齿给磕掉的。我嚼软点给你吃,好不?”
  我狠狠的双眼放光的点了点头。
  他又重新牵起我的手,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我脸上的泪水都干透了,可他丝毫没有给我吃的意思,我忍不住发问:“嚼软了吗?”
  可能是怕情景再现,他二话不说,把嘴里那颗都嚼得丝丝分明,还带着口水的槟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我的嘴巴里。
  “软了,你嚼吧。”
  “为啥它不甜了?”我嚼了嚼问道。
  “你都没仔细嚼,你怎么知道它甜不甜。”他的语气带着肯定。
  “哦。”我仔细的咀嚼着那颗槟榔,好像是有那么点甜味在口腔里弥漫。
  “怎么样?甜了吧。”
  “甜!”
  ……
  童年怎么不快乐呢?充满天真和幼稚。
  我爸是溆浦冷溪山人。那时候,他只有一辆摩托车。他总喜欢开他的宝贝摩托去玩。一次,我妈去他姐家玩了一天。第二天去接她,爸带上了我,说他放心不下我。那个时,我才四岁,我弟弟还在我妈妈肚子里嘞!
  从山脚开往山顶的路,很陡,还有很多弯弯绕绕。山里都是泥巴路,路的两旁都是些一眼望不到边的竹林。竹子长得很茂密,把太阳的光都削弱了一大半,但满眼都是绿色。可能是路太烂,又可能是爸的技术不好,他的摩托车后轮被卡在了一个坑里,车一下子就熄火了。打了几次火,都发动不起,然后,他把我抱了下去。
  “‘好大儿’,你力气大,爸爸坐在摩托车上打火,你推好不?”爸哄着我说。
  “哦!”我在我父亲的夸赞下,迷失了自我。
  “鑫妹妹加油,我数123,你就用力啊!”
  我自信的点了点头,父亲当时也没注意我的表情,但这一点也都不妨碍我给自己打气。
  随着排气管隆隆声响起,我便使劲往前一推。坑里的后轮,一点也没出来,我却差点进去了,还有排气管的黑烟臭气,差点把我熏死。
  我忍不住抱怨:“爸爸,你悠着点!”
  “哦豁,不好意思。不过没关系,我们再来一次!”
  不知道多少个“123”过去了。终于,他的宝贝摩托唰的一下就往前冲去,不过他似乎忘记了,他的“好大儿”还在这里站着。
  “哦豁”他的声音渐渐远了。
  悲伤,无奈,委屈,不知所措……这些情绪一下子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我吓得放声大哭,可能是哭声太大。“哦豁~”他的声音又渐渐近了,“嘬嘬嘬,是谁在哭啊,好可怜啊!”
  ……
  想起这些,我忍不住发笑,却又感叹。时间就像白驹过隙,我试图追上它,以祈求不被抛弃。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与他的交谈越来越少。他不像我妈,能更深的与我共情;他不像我的妈妈,善于对我谆谆教诲。可他扮演的角色,一直都很重要,他是我的引路人,曾经牵着我的手陪我长大。在更多时候,他是一座明晃晃的“灯塔”,为我这个失去方向的“小船”指明航向。
  夜已深,路也正长。窗外灯光璀璨,明月高悬,美的不可名状,也带有一丝悲凉。弯弯的月亮,像一个钩子勾住了夜幕,也勾起了我的思绪。回过头,看着路灯下的行人,三三两两,我的记忆还在涌现,不可抵挡。我重新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嘟嘟声再次响起,很快就被接通。
  “喂?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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