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生活在小县城里,我和童年的伙伴整日奔逐嬉戏于四通八达的街头巷尾。那年头,同龄的小伙伴玩得最多的游戏——“打仗”。
  玩“打仗”的规则很简单,一群小伙伴通过出手心手背分成两队(也叫两派),从中再选出两个曾有过战绩的英雄担任司令,然后两个司令挑人组成自己的部队。
  说是分成两派,可实际上是大家各自为阵,独立作战。然后两队人马分据巷头巷尾隐藏起来,或躲在谁家门口,或猫身在谁家鸡窝和堆杂物的后面,看见对方了,就拿着枪蹑手蹑脚走到对方身后大喝一声:“不许动!缴枪不杀!”被抓住的马上投降,并加入对方一伙并肩作战,直到一方的人员全部被对方俘虏为止。有时,还会采取互相进攻战术,发现对方的人就喊声:“叭、叭叭”,并叫出他的名字,那人就这么光荣“死”了,退出战斗,哪一方的人全部出局,另一方获胜。
  印象最深的是我们那时选举司令的方式。上一次最后被抓住的那个人自然成为司令。另一个司令选举产生,规则是比谁的枪好。铁壳枪胜过木枪,木枪胜过塑料枪,塑料枪胜过纸叠的枪。由于我上面是个姐姐,家里面根本没有手枪之类的男孩子的玩具。每次游戏,我都只好用纸叠了一只枪去参加。每次游戏我都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做个小兵玩玩。做兵做久了,自然想升官。可是我人笨,第一个被抓的常常就是我,加上枪又不好,自然永远也升不了官,更别说当司令了。
  我居住的舒家巷是以巷道为对称轴的巷南巷北各有几十余户人家的布局,东巷头到西巷尾贯通着五六条又深又窄的巷中巷,零星分布了几座院中院。小伙伴们都是从房前或屋后向对方进攻。
  记得,有一次看了电影《四渡赤水》后,我突发奇想:先奔赴舒家巷东头跨过任家桥,一渡沧浪河,到对面的任家垛田庄绕道;再跨过忠东桥,二渡沧浪河,穿插南大街,挥师舒家巷西头,大迂回到对方的背后,这样达到奇袭的效果,最终我的战术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第二天游戏,大家一致推举我做司令。当时我简直是受宠若惊。可还没过多久,我又被第一个俘虏了。自然这“司令”也就只当了十几分钟,以后四十年来就再也没当过那么大的官。
  那时候,我们上小学时的功课其实不紧,但最不想干的事是考试,最喜欢干的事却是打仗。仗在学校是绝不敢打的,都怕老师。可在放学的路上敌我双方就相约好了,选择在沧浪河畔的任家垛战场开战。
  接下来任家垛就有了战争气氛。我们把书包堆在田埂上,“解放军”主要标识便是用杨柳枝编成一个圈,戴在头上;或者从门联上撕下两块已不太红的红纸,粘在领子上。充当“敌军”的肯定鼻涕眼泪要多点的孩子,或者平时公认会“捣蛋”些的。我们分了谁是司令、军长、师长、旅长……人人都有官当。谁都得听从司令的。
  两军对阵,战法却是五花八门。要么摔跤,以把对方放倒人数多为胜;要么追拿(类似捉迷藏),捉到便是胜;也有比赛着爬树,或攻占某个制高点。再不就在墙上画一圈圈的,用弹弓射击,比赛打靶等等。偶然谁有个什么好吃的,难以人人平分,那就以“打仗”分胜负,胜者有份,败军只能干瞪眼。
  开仗,不能流血,但流汗,流很多的汗,衣服里外透湿,回到家大人就骂。打仗当然要死人。我们开仗也死人,一弹弓打过来,无论打着与否,你必须死,就地倒下,双眼闭住,两手反背,一直到这场战争决出了胜负,你才能从地上爬起来,你会觉得你忘记了过去发生的一切,仿佛获得了第二次新生,然后拍掉身上的泥土,就可以进行下一场战争了。
  我们开仗,其实不为什么,不为土地,不为钱,就为好玩;就为老不“真死”就成英雄,是英雄可当司令。我们从小就想当官,从小就崇拜英雄。
  真正的打仗是不分白天黑夜的,但是儿时我们打仗游戏都在白天进行,夜里玩打仗游戏极容易酿成打群架,那就有悖游戏的娱乐精神了。我们不打群架,我们玩打仗游戏,双方打得再激烈,场面再壮观,也从没有发生过流血事件。
  仍记得,那时小伙伴中的小强与小军,分别是打仗游戏中敌我两方的司令,一方是“红军”,一方是“国军”,或者一方是“八路军”,一方是“日军”。使用的武器,是皮筋枪,子弹是纸做的,打到脸上有点疼,但不伤人,不过中弹者,必须倒下,也就是“饮弹身亡”。那时我们称“牺牲”与“被打死”。除了枪,还有手雷——“堑壕”里外用之不竭的土块就是手雷,相互猛扔,铺天盖地。但不许扔石块,谁要是扔了石块等待他的将是“军事法庭”的审判,从此他将再也没有资格参加打仗游戏。小强一次在战斗中打红了眼,拿起石块扔向了“日本鬼子”,虽然没有砸伤谁,但游戏因此而终止,大家把小强开除了,再不带他玩。小强后悔不已,说自己是憎恨日本鬼子,战友们牺牲太多,所以才扔了石块。小军打了小强一拳,骂道:“我们是装日本鬼子的,难道是真日本鬼子?”
  那时,打仗游戏也是非常激烈的,敌我双方经常展开拉锯式战斗,由于先有约定:最后必须是“红军”战胜“国军”,“八路军”战胜“日本鬼子”,所以仗打到一定的时候,“红军”或“八路军”战士高喊:“冲啊--”冲到敌军阵地上,这时“国军”或“日军”士兵纷纷倒下,或者举手投降。
  总有几个“日本鬼子”负隅顽抗,不举手投降,哪怕火力集中打向他,土块砸得他浑身是灰,他还是拼命还击。小清就是其中一个,他坚决不投降,气坏了“八路军”司令小强,游戏结束后,小强对小清说:“冈村剖腹自杀了,你也得跟他一样。你没有演好日本鬼子。”小清在战斗中,压根儿没想到自己是“日本鬼子”,他说:“我不当日本鬼子,我也要当八路军!”“皇军”司令小军说:“你这样勇敢的人,应该是八路军,下回他们演敌人,我们当八路军了。”
  六七十年代,战争电影流行,也是红色时代。记得,我那时候常常幻想着,自已化身一个奋勇杀敌、不怕牺牲的战斗英雄,或者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司令员,纵横战场,指挥若定,打败日本鬼子、打败国民党反动派,那时候,都知道这种幻想可笑、幼稚之极,只存于心底,从不敢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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