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面,这件事对于2000年后出生的孩子,应该是件陌生的事,毕竟他们长大后,磨坊已经消失了。但是对于我们90后以及之前的孩子来说,这件事并不陌生,因为当时吃面粉都是现吃现打,不像现在都是去超市买现成的面粉。打面也就是俗称的磨面粉,我们豫东地区称之为打面。
  想打面,前提是得有磨坊,当时的磨坊都是私人的小磨坊,不过磨面机都是电动的。在更之前的磨,应该都是毛驴拉的传统的老石磨,不过我并没有见过用石磨打面的,只见过这种石磨的磨盘。这种石磨盘,我家就有一对,一块被父亲改造成了碾麦子用的硓子;一块当做了东屋平房楼梯的垫脚石,现在又被改造成了自来水表的井盖子,继续发挥着它的余热。
  以前,收完麦子,是绝对不舍得卖掉的。麦子收完后,要晾晒几天,等干透,才装入麦囤。开始还是那种用席箔编的麦囤,麦子放进去比较容易生虫,后来市场上卖的有用白铁皮做麦囤的,家家户户都买一两个,可能家里地多的会买三四个,后来我家就买了两个。麦子放入这种麦囤里,就更容易保存了。麦子除了入囤一部分,还要留一部分用作交公粮,交公粮的麦子当然是成色最好的,不然是交不掉的。等交完公粮,剩下的麦子基本够一家人一年的口粮。
  麦子简直是当时的万能交换物,除了打面吃,还可以换大米、换各种水果、换馒头、换油条等等。当时游街窜巷的小商贩的东西,基本都可以用麦子换。不过,开始家里地少,粮食收入的少,交完公粮基本才够一家人一年的口粮,所以很少舍得拿麦子换东西,后来重新分了地,粮食收入多了,才舍得拿麦子去换东西。
  麦子,最主要的还是留着打面吃。打面之前,要把麦子用筛子筛几遍,挑出里面的小石子,把残留的麦皮筛干净。讲究的人家还会把麦子用水洗几遍,晒干再去打面,不过这样做的人不多。我们小时候,不能帮母亲筛麦子,母亲就用那种小筛子筛麦子,筛一袋麦子将近一百斤重,母亲需要筛上一上午,等到下午,再去邻村打面。我们村一直没有打面的磨坊,后来才有了一个给牛打玉米麸的小磨坊,但是不能打面。
  我们村子的东面、南面、西面的村子各有一个磨坊。开始,母亲都喜欢去西面的村子打面,因为距离比较近。每次去打面,母亲就用架子车拉着一袋子筛好的麦子,再把我和妹妹放在车上,拉着我们一起去打面。小时候,没人照顾我和妹妹,所以母亲走到哪里我们跟到哪。当时,磨坊的老板人很好,看到母亲磨面还拉着我两,就问母亲怎么让小孩子也来了?母亲说在家没人照顾,就走到哪带到哪。老板感觉母亲挺不容易的,怕我和妹妹等急了要闹人,就给我两买了汽水喝。我两喝着汽水就静静地在旁边玩,等着母亲把面打完。
  打一袋面,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因为当时都是那种小型磨面机,所以磨出来的麦麸,需要重复打好几次才能把麦子里的面粉打完。打面机被安装到一个深度约一米的坑里,下面的那个出面口要更深些,用一个干净的面袋子套着出面口,用夹子夹住面袋子,省得面袋子歪倒。侧面的一个出口是出麦麸的,用两个笆斗轮流接出来的麦麸。每次打面,都是主家站在坑里用笆斗接麦麸,接满后把麦麸递给老板,老板站在输料口接过笆斗,再把麦麸倒入打面机中。老板除了在开始时,把整袋的麦子倒入打面机中,后面就是不停的接笆斗。两个人就这样不断重复这个动作,大约半个小时后,面粉就打好了。一袋的麦子,也能打一袋的面,三分之一袋的麦麸子,虽然面也是一袋子,但是重量减轻了。
  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每次打面,都可以帮母亲筛麦子了。这时就用大筛子,大筛子是长方形的,每头两个把手,两个大人筛的话,一人抬一头。我们当时还小,我和妹妹抬一头,母亲自己抬一头,母亲说有我们帮忙,她轻松多了。后来,听说南边村子的磨坊,打的面比较细,做出来的馒头比较好吃,我们就都去南边村子打面了,但是南边的村子距离比较远,路也不太好走。每次去,我和妹妹就帮母亲推车子,后来再大些,都是我们两个拉着架子车,让母亲在后面跟着。母亲在后面就喊我们别跑那么快,等等她。但是,打面机还是那种小型的,打面和以前一样麻烦。
  大概在2005年前后,西边村子开了一个大型的磨坊,打面机是大型的,去打面都不用管。老板把麦子倒进打面机中,也不用来回用笆斗接麦麸了,因为打面机会自动循环,确实让人省了很多力气。他家除了打面,还卖面,他家卖的面里添加了增白剂,蒸出来的馒头比较白,所以,大家慢慢就不再打面了,开始用麦子换他家的面。这时,集上也开了一家专门卖馒头的店铺,不想自己蒸馒头了,还可以用麦子换馒头。
  2006年以后,国家取消了公粮,再也不用交公粮了,家里的麦子也就多了。生活条件也慢慢好了起来,大家也就不囤粮食了。麦子在地里收了,直接就让收麦子的在地头拉走了,大家不再用麦子换面,开始用钱买面吃。在西边面粉厂买了几年面后,东边村子跟我们村交界处开了一家粮食收购站,而且还卖面粉,不过他家的面粉都是从外面进的。大家把麦子卖给去地头收麦子的小商贩,小商贩再把收购的麦子拉倒他家去卖。
  记得上初中时,当时村里还没有修路,有次下大雨,出村的路被水淹了。这时家里也没有面了,母亲就发愁怎么出去买面。我说我推自行车去东边买面,我推着自行车大概几分钟就到了两村交界处卖面的地方,买了五十斤面,不一会儿就回家了。
  到家,父亲告诉母亲说:“你看有扛大旗的(父亲对我的戏称)在家,下再大的雨也不愁没面吃。”
  听了父亲的话,顿时感觉自己也能为家里做点事了。
  我们村西头的那个小磨坊是专门打玉米的磨坊,玉米打来是用来喂牛的。当时,家里喂的也有牛,每次玉米麸喂完后,都是我骑着自行车带上半袋的玉米,去他家打玉米麸。玉米麸打起来就比较容易多了,老板拿着一个破碗往机子里送玉米粒,也不用像打面一样来回接麦麸,一遍就打好了。机子后面有个自带的长袋子,等全部打好后,再倒进自己的袋子里就行了。后来,家家都不喂牛了,也就不用去打玉米麸了。
  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不需要再自己去打面了,而且现在超市里到处卖的都有面,也不用专门去面粉厂买面了。那种老磨坊,也就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不仅是老磨坊,以前的各种老物件也慢慢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人们那些纯真的记忆。
  现在想起来,以前虽然基本事事都需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但是那个时候的人们活得是真充实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亲近。现在,人们都过上了智能化的生活,什么都是买现成的,很多事也不用自己动手了。估计,现在很多家庭连面都懒得买了,直接买现成的馒头、面条、还有饺子皮、馄饨皮,除非需要打稀饭时,才买一袋五斤或者十斤的面。
  话说,上次买了一袋十斤的面,如今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到现在才吃了一半。唉,下次再买的话,就买一袋五斤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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