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的时候,总想做点什么。我害怕无聊,坐着发呆,与人呱啦,或是像无业游民般漫无目的的东游西逛,是绝不会做的。做做饭、洗洗衣服、整理整理家务,行;锻炼锻炼身体,活动活动筋骨,也行;再不,找点感兴趣的事儿,比如看看电影,或是敲敲键盘写几个字儿,也不错,反正不能让自己无所事事。这似乎是强迫症的一种表现,究竟是纯粹的不想让自己闲着,还是真想干点什么,我也不清楚。
  “不教一日闲过”是白石老人的话。齐白石九十多岁时,每日挥笔不辍,一天至少画上五幅。一天,白石老人过生日,前来祝寿的人络绎不绝,等送走客人,已是深夜。他觉得很疲倦,便上床睡觉了。第二天,齐白石一早便起床,不顾吃饭,先去画室做画。家里人劝他吃了饭再画,可他执意不肯,直至画够五幅,才去吃早餐。饭后,他又跑到画室做画,家人怕他累着,又劝他,“你不是才画了五幅吗?怎么还画?”他答道:“昨日因生日,没能做画,今天多画几幅,以补昨日的闲过。”
  我哪能能跟齐白石比,人家是国画大师,每件作品都是精品,价值自不用说;我干的那叫个啥,家庭煮夫罢了,就是我写的那几个字儿,也算不得什么玩意儿,这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但是,这并妨碍我和老人有相同的生活习惯。
  我确实闲不住,一闲下来心就慌,觉得虚度了时光,对不住自己似的。我大约就是劳碌的命,夫人说“属牛的人,就这个德性”,我很以为然。我当然不信命运,正确的解释应该是习惯,生活习惯。打小我就闲不住,有事做事,没事也会找点儿事做。一个人习惯的养成,跟家庭环境,跟父母行为关系密切。像我这样穷家的孩子,早早就体会了生活的艰难,也早早就明白了“人勤春早”的道理。
  我不是个聪明的人,悟性不高,总跟不上别人的节奏,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我那俩崽儿就常埋汰我,说我不如她们老娘聪明活络。这个,我信。不过他们或许很想不通这样一个事实:一个笨家伙是怎么将一个聪明人“弄”到手的。我虽笨了些,但笨得实诚,绝生不出什么阴谋,也耍不出什么手段,不会有任何欺骗与诡诈的语言和动作,唯一的法宝就是认真兼执着。不信你试试用八年来追一个女孩子,看会有一个什么结果。当然,这女孩子要足够聪明,能识得珠玉,能辨明好歹。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我认这两个死理儿。韩愈说“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读书是这个理儿;韩愈说“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做事是这个理儿。公元825年,唐敬宗将杭州刺史白居易调任苏州刺史,苏州是唐东南地区最大的州,地方事务繁杂。白居易上任后谢绝了所有的宴请,一心处理政务,很快就熟悉当地的情况,整顿吏治,赢得老百姓的好评。同僚们说他有能力有魄力,他却认为自己生来笨拙,这些成绩只是靠勤奋换来的。
  什么是聪明?这世上聪明人很多,但若倚仗着自己的聪明,不踏踏实实做事,整日里想着找诀窍,寻捷径,卖弄自己,大多会落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结局。无论读书,还是做事,聪明固然好,但真正决定结果的却是认真与勤奋。
  认真也好,勤奋也好,不过就是多花点时间。时间这东西,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关键看你怎么用。有些人,时间有一大把的时候,忘了它的珍贵,胡乱的花;时间少的时候,又抱怨不够自己用,尽发牢骚。如此一来,就真的没了时间。鲁迅先生说:“时间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有的。”先生的时间当然需要挤着用,可于我们这些凡人来说,时间哪里用挤?只要你不浪费掉,时间就有了。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爱丽丝·门罗,为了写作很少休息。她最忙的那段日子,要同时带三个孩子,只能忙里偷闲,挤牙膏一样平常地写作。 趁孩子们昼寝时,她会喝一杯咖啡抗拒疲劳,瘫在沙发上构想。孩子一旦醒来,这些构想就得暂停,她又投身于家务中。甚至在守候烤炉中的食物烤熟的那几分钟,她也会赶快投入到写作中。 就这样,一分一秒地积累、一句话一句话地创作,有时写一篇短篇小说,也竟要花去她半年的时间!忙忙碌碌的爱丽丝·门罗一生竟然没有时间去创作一部长篇小说,可她还是获得了世界文学的最高荣誉。
  我也是爱好写作的。说写作,是抬高自己,不过是自己的一种兴趣爱好。如今,爱写点东西的人不少,有的是附庸风雅,有的为了总结生活,也有的存了点野心欲把自己写成作家的,不管他为了哪般,也不论他水平高低,能坐下来写几个字也算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但是,既然你准备写了,就应该认真的写,不能只凭一时高兴。有了兴致就写几段,没兴致了就扔了笔,这样就辜负了自己。若是为了名利去写,就更不应该了,应早早断去写作的念想,因为名利亵渎了写作的初心。真正的写作者都是勤奋的,正如齐白石作画的“不教一日闲过”。何止是写作,做哪件事不需要勤奋呢?这世间没有不劳而获,也没有劳而不获,付出总有回报,哪怕只是一点精神上的安慰,也是好的。
  认真与勤奋,说到底就是对生活的态度。态度虽然决定不了你生活的质量,但总可以改变你对生活的认识。态度端正了,你自然会驶进生活的正轨,说不定还是快车道,安全畅通不必说了,到处都会有扑面而来的美丽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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