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世间,必有烟火,烟火气息是人世间最温情最本质的味道;而其间最温暖的事莫过于有人一直对你的默默守护。
  2018年5月20日,祖母在我父亲的怀里与世长辞,结束了她平凡而伟大的一生,也是从那以后,“家”这个字于我有了新的理解和意义。
  我的老家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外曾祖父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是个老兵,奶奶是他的长女,因为孩子多,奶奶从小便扛起了照顾一家人的担子。生在那个年代,奶奶没有上过学,但她深知文化的重要,受外曾祖父的影响,她坚韧、善良,对我们的教育也极其严格。
  小时候我最爱听奶奶讲老故事,讲村子里的人情往来,讲村子里的原来的种种。奶奶总说起那个大饥荒的年代,整个山头找不到一根草、一块树皮,没有一点能吃的东西,活活饿死了不少人。那时候,人们甚至不敢生孩子,没吃的,养不活,家里不能平添一张吃饭的嘴。后来有了我爸爸,但是生活还是困难,一日三餐的口粮基本上都是土豆。父亲至今不吃土豆,也是这个原因。
  我的爷爷奶奶都是伟大的,他们都是最普通的农民,但是他们在那样艰难的年代,养大了四个孩子。作家梁晓声在《人世间》中写道:“最笨的孩子都是来报恩的。”我爸就是那个家里最“笨”的孩子,他是家中的长子,小时候学习也很好,但是在他读高中的时候,我爷爷突然病重,父亲不得不辍学,早早挑起家中的重担。后来我常听姑姑说,那时候爸爸白天要去煤矿挑煤,晚上还在家里学习,爸爸从来没有抱怨过,在生下我之后,他还常常说想去夜校再读个大学。为此,奶奶总觉得亏欠了他,也总是偏爱他一些。
  被雨淋的人,深知浑身湿透的难受,总想着为别人打伞。为了家里要出读书人的执念,父亲毅然南下深圳打工支撑弟弟妹妹的学业,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的叔叔姑姑也不负众望,替爸爸圆了他的读书梦。二叔读了大学后,直接回归家乡,考了公务员,服务一方百姓;小叔叔考了博士,后来又进修了博士后,最后在一所大学任教,桃李满天下;而姑姑当了医生,救死扶伤,2020年还支援了武汉疫情,是我们全家的骄傲。最后,只有爸爸留在了爷爷奶奶身边。就如《人世间》所言:“自古以来,孝分两种,养口体,养心智。”很显然,我爸爸是前者,而我的叔叔、姑姑是后者。
  我时常感恩父亲的选择,因为他的选择,让我得以在爷爷奶奶的疼爱和陪伴中长大。姑姑曾对我说,我的出生打乱了父亲读书的计划,父亲原本打算结完婚后去读夜校,后来有了我,迫于生活的压力,他不得不去学了油漆工,这一坚持就是很多年,后来他越干越好,我们镇的、隔壁镇的都开始排队请他干活,我们家的日子也不再那么拮据。
  读书的愿望终究是父亲的遗憾,为了弥补这一遗憾,他下工回家后,还是借很多书回家看,别人的童年都是听童话故事,而父亲却给我读历史,讲地理。后来他也如愿通过成人考试,圆了他的大学梦,再后来他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深受家庭氛围的感染,大学毕业后,我也去找寻了我的梦想——远赴贵州山区支教。日子过得虽然苦闷了一些,但每每看到那些孩子渴求知识的眼神,我总感到幸福和满足。“知识改变命运”这是我常挂在嘴边的话,并不是因为它久负盛名,而是因为我就是这句话真真切切的受益者。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奶奶去世的时候爸爸用了这句话发朋友圈告知亲友。那天天气很好,许久不见的叔叔和姑姑都回来了,奶奶说她走得很圆满,在她还清醒的时候,她对床边的父亲说:儿子、女儿都很有出息,她一点都不担心,唯一的遗憾啊,就是不能看着这些孙子、孙女们成才了。话一出口,众人忍不住呜咽,哭声一片。
  如今奶奶去世已有四年之久,每逢节日,父母便会邀请叔叔和姑姑们回家,这是奶奶定下的规矩,一家人要在一起才是家。虽然平时我们都在不同的地方生活和工作,在不同的地方奔波。但是在家里总有一盏温暖的光,一直指引着我们,照亮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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