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一座历史的城,一座有故事的城。只要你喜欢,每天,你都可以听到一个故事,了解一段历史,知道一个国家,发现一个人物。就像2018年7月的一天,虽然艳阳高照,虽然室外40度高温,虽然一出门就汗流浃背,但是这些都没有阻挡自发的“百人团”到梁带村芮国遗址博物馆,聆听蔡海鹏老师讲解距今三千年历史的芮国的故事。
  最早发现梁带村有古代墓穴的人是谁呢?蔡老师很幽默地说:“是业余考古队。”其实,就是那些盗墓贼。他们用一种自己特制的铲,去探测地层的土,然后判断是否有墓穴。因为这些盗墓人最初是河南洛阳的,所以这个铲就叫洛阳铲。
  一进展览馆,一面墙上有很多个洞,大的小的长的短的方的扁的。没有人讲解,你,只知道它们是洞,有人讲解,你就可以知道,这里有四个展区,有130多个洞,每一个洞都是一座墓穴,每一个洞都是一个封存了三千年却还鲜活并有温度的值得你了解的故事。
  梁带村发现有1300多座墓,现如今挖掘的有130余座,墙上的这些洞就是墓穴的数量、位置和形状。在这些挖掘的墓穴中,发现有26500多件文物,分金、玉、青铜、铁、木、石六种类型。有诸侯、卿、大夫、士等各个等级的墓穴,展示了两周时期礼乐文化从初期发展到春秋慢慢没落的过程,也是中国礼乐制最集中的体现。
  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奴隶,这是两周时期的周礼的等级划分。从这个时候起,嫡长子继承制度开始实施,并且一直持续到民国时期,而且当时贵贱有别,尊卑有别,长幼有序。
  鼎、簋,这是周礼等级严格的祭祀器具。必须按照级别,享受相应的九鼎八簋、七鼎六簋、五鼎四簋、三鼎二簋的祭祀方式,中间放牛、羊、猪。还有相应的八佾六佾四佾等歌舞编制队,这是规定,更是礼数。大夫季平子因为没有按照周礼的规定组织歌舞队,所以才有了孔子看后的“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斥责。
  一套完整的九鼎八簋,现在已不复存在,而一套完整的七鼎六簋,仍然静静地躺在梁带村博物馆中,安详,镇定,供人们去欣赏,去研究。
  还有编钟,22件,中国现在的词语金石之声、余音绕梁、三日不吃肉味、击鼓舞声,旁敲侧击、悬挂、篆刻等等等等,都是来自于这套物件。
  而宫、商、角、徵、羽这古代的五个音符,在三千年前的芮国,在这套编钟中,不但能够演奏出优美动人的旋律,而且在现在一带一路的舞台上,也发出了惊人的美的声音。
  芮姜夫人,芮国皇后,在丈夫芮桓公死后,毅然决然地挑起了这个国家的重担,掌握祭祀权,驱逐多宠人的儿子芮伯万出境,带兵和秦国打仗并以胜利告终,后来又接应儿子回来重新作王,这些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掌管祭祀权的女人;她是一位能带兵打胜仗的女人;她是一位心胸宽阔的伟大的母亲;她也是一位爱美的女人。
  不信吗?看看她日常使用的东西吧。四个老虎抬着的一个镂空的熏香炉,四个人抬着的一个胭脂盒,单把的喝水杯子……
  我们难以想象,3000年前,这么精致的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我们也难以想象,当时这个国家是多么的繁荣。
  见过这些灯吗?把麻油、豆油,放在中间,上面用棉花做两个念子,点上念子,就可以照明。小时候点过煤油灯的,知道念子是什么,而“豆”字上面加上两个念子,就成了登山的“登”字,这个还是才知道的。
  海鹏老师说:“这就是文化。”
  壶,装酒用的工具,也可以叫它享福,因为福字就是来源于它的。福字左边是祭祀的祀旁,右边最上面一横是盖,中间是酒,下面是田,是说一个人抱着酒在那里恭敬地祭祀就是福。切记:祭祀后的礼品一定要吃奥。因为你祭祀上天,上天要分福给你,如果你不吃,说明你没有收到上天赐给你的福气奥。
  古人说有福人一定有五个事情(大禹庙有郭子仪像,说郭子仪五福全):一是寿(高寿);二是富(富贵);三是康宁;四是德(多子);五是善终。韩城人现在说的就福啦(qiufula),就是善终的意思。
  青铜甗(yan),是一种做饭用的器物,有方形的,有圆形的。甗分两部分,下面的叫鬲(lei),可以装水,上面的叫甑(zeng)。甑内有一个木板,板上有很多洞,古人叫它甑篦。古人在鬲中间放上水,在甑篦上放上黏(rang)米,在三条腿中间点上火,就可以做好一顿饭。海鹏老师说:“这顿饭,就是韩城现在的民间小吃甑(zeng)糕。顾名思义,就是在甑内做好的糕。西安人现在叫它劲糕,这是武则天把大量的河南话引入了关中,成了关中口音的变音。只有韩城这个地方,一直以来,沿用了最结合实际的叫法,也是最准的叫法。”
  尊,是商代的,距今有3200年。尊上面有一个盖,盖上面有一把剑,有两个木桩,蔡老师说还可以叫它“喝酒不开车”。说是古人喝酒,给酒杯中倒酒一定要用这个尊,这叫做“尊敬”。古人常常以剑来警示危险,以剑来代表荣耀。秦始皇在灭掉韩国之后,害怕其他五个国家联合起来攻打秦国,就在自己的床榻前,扎了五把剑,尖朝下,并说:每灭一国,摘掉一把。最后,灭了六国。
  古代喝酒有酒理,就是喝酒的规定,一般是三个或者九个。酒理完了之后,就把倒酒的尊的盖子盖起来,如果谁还想再和谁喝酒,就要揭开尊的盖子,揭盖子时抓盖子上的宝剑的时候,手就会痛,这就提醒你不能再喝酒啦。古人驾车都是马车,驾车时候不是坐着,而是站着的,是要站着后手扶着两边的木桩的,如果你抓尊盖子上的木桩揭盖子的时候,木桩会提醒你,喝酒不能驾马车,所以叫它“喝酒不开车”。
  玉猪龙、玉立人、碧、琮、圭、璋、璜、琥、俑、马车、铭敬、虞芮争地等等……
  芮国墓中出土的文物,远远不至于上面这一些,芮国发生的故事也远远不至于我们知道的这些。但是,一个朝代的兴衰,不只是一个历史的规律,也有一个主宰者自己的行为所致。
  知道这些线是什么意思吗?这叫千丝万缕。大概是从历史的滔滔河流中,层层剥茧,找出来的后人能够借鉴的一条一条治国理念吧。
  也可能,这就是周朝衰败的主要原因。
  厉王说荣夷公芮良夫曰:“王室其将卑呼!夫荣公好专利而不知大难。夫利,百姓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而或专之,其害多矣。天地百足焉,胡可专用?所怒甚多,而不备大难。”真可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也可谓:“民能载舟,也能覆舟。”
  梁带村博物馆,展示了一个远古时代的芮国,一个芮桓公,一个芮姜夫人,一个芮伯万,一套完整的周礼,一个3000年前的国家活生生的生活场景。我们看了之后,除过学到很多知识外,还有什么样的感觉?
  是欣赏?是赞叹?还是感悟?
  诺大的广场,鲜花美丽盛开,美人儿心花怒放,学子们欢天喜地,白云兴奋地穿梭在蓝天,庄严的编钟,似乎也自由自在地潇洒在舞池中,无拘无束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快乐……
  熏香炉,不再那么秀气,它已经被扩大了很多倍,成了梁带村芮国遗址博物馆的造型。它的四角没有了老虎,而是很踏实地扎根在祖国母亲河边的土壤里,豪爽热情地迎接着五湖四海的游学者,一批,又一批——
  
  2018年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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