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个多愁的季节,一片落叶,一簇花落,一片草黄都会让人有一种淡淡的伤感。
门前的槐树,此刻挂满了槐角果,黄绿相间的叶层层叠叠的交融着。低飞的雀,叽叽喳喳诉说着属于它特有的语言,雀儿你可知过几天,不也许就在明天,树就不在了,政府部门已经章贴公告,要扩建绿化带了,听说这树生在这里许是不太雅观,他们要把它砍了,然后种上些五言六色的花花草草,以此来美化市容,也许过了今天,我们真的就后会无期了。
谁都不知道我对这棵槐树有着特殊的感情。
那年为了宝宝们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我狠心丢掉了守护十多年的田园生活,投奔灯光通明的城。没想到就在这里扎下了根,那时这棵树就在这里了。那是十五年前,初见它时,它的主杆才像宝宝的碗口那么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定居下来后每天浇水便成了我的必修课,日子久了,便对它生出特殊的情感,好多时候,在我心里它就像是一个孩子。但它承担的又何止是一个孩子所能承担的。
初到此处,一切从零开始,生存的压力,孩子们的未来,一切都像行走在迷雾,没有头绪。以前种地为生的我,生计问题成了零基础,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小槐树便成了我永远的守望,我所有的心绪,都只能坐在它身边慢慢消化,它见证了我的成长,包容了我所有的幼稚,伴我守过无数个不眠之夜,说它是位挚友更不为过。渐渐的我越来越依赖它了。其实更让我依恋它的远远不止这些。有时候,抬头的瞬间看到的不仅仅是它,还有父亲伟岸的身影。
那是刚到这里的那年国庆节,孩子们学校放假,我连夜把他们送回公公婆婆家,因为这次放七天假,我可以去打七天的高价工。就是离家远些中午不能回来,是平时工点工,两倍的工资。那时候没有手机,天没亮我就坐工头的车走了,却不知道父亲要来看我们。
收工后,由于路途遥远,等我到家门口时天已经全黑了,抬头的瞬间便看到了父亲。
一股暖流涌入心中,鼻子酸酸的,父亲也看到了我,胳膊上挎着个大提包,快步向我走来,我这才回过神,几乎是奔跑着:“爹,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几乎同时,父亲也着急地问:“娃娃们呢?你去哪里了?想着娃娃放长假你会带他们回去的,等到中午没见人影,你妈着急,就让我过来看看。”父亲这是足足在这站了大半天啊!
到屋里先给父亲沏茶,然后做饭。父亲从包里掏出自家种的各种蔬菜,和母亲烙的饼。“丫头,别太苦了自己,孩子们大了,自会有出路的,你这小身板哪能吃得了这个苦哟。”父亲一边择菜一边说:“你看你,祖祖辈辈娃娃们都在乡下念书,你非要带他们到城里念,乡下十几年的光阴说扔就扔了,到这里来,一切从零开始,你这又是何苦呢?唉!”说完深深的叹息。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过自己,为什么要放弃十几年奋斗来的生活轨道,跑到陌生的环境来?为什么我不能像其她农家妇女一样,守着三亩地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但很快就会释怀,自己苦了,不能让孩子再苦,而当时农村娃娃除了读书,别无出路。为了孩子们的前途,吃什么苦我都愿意。
父亲其实是很疼我的,只是他不善言表罢了。
记得妹妹在十三岁的时候身高就超过了我。
每次农忙季节父亲都会让我留在家里做家务,这样的举动几次三番的引来妹妹的不满,导致好几次趁着父亲不在妹妹找荐对我大打出手。
姐妹三人里面母亲最不喜欢我。首先,我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是人人盼望的儿子,可我不是。而我又一点都不争光,又瘦又小,让人看见就厌烦。再就是姐姐和妹妹惹父母生气了要挨打的时候,不等他们扬起手,她们都会跑掉,而我只会原地不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与她们无论哪方面都有着巨大的差别。曾无数次怀疑我是捡来的,可奶奶说我是她亲自接生的。
有一次,浇过水的玉米地干了,为了抗涝除草,需要用锄头锄一遍。那天吃过早饭,父亲带我们去锄地。临出门父亲说:“你就别去了,在家搞完卫生把中午饭做上就行了。”我知道锄地这种活干起来腰疼。便万分高兴,可妹妹不干了,死活不肯上地,父亲无奈之际,在树上搬下指头粗的树枝吓唬她。妹妹终究是害怕父亲的,拉着锄头一溜烟地锄地去了。
如此这般的父爱无处不在。
有一次玉米地里施肥。那时候天气闷热,而且玉米叶子稍不留神就会划破脸或胳膊,干这种活谁都惧怕。
父亲和大姐把肥料抬上车,拿上施肥用的工具,正出门的时候发现工具少一个,当下决定我不用去了。妹妹自告奋勇:“爹,这次是我的铲子不见了,该我不用施肥,为什么又是她?”妹妹极不情愿指向我,瞪着她那超大的单风眼。
父亲立刻想到是妹妹故意而为:“好吧,你去包饺子,老二跟我们去施肥。”妹妹从来就不爱做饭,别说饺子,连连稀饭也没煮过。“我不会。”父亲知道她不会又说:“既然你不爱上地干活,以后就由你来在家搞卫生做饭好了。”父亲话音没落妹妹反驳:“我不爱干这些活。”父亲耐心地说:“今天你的铲子不见了,就先做一天饭,以后再说。”妹妹着急了,她一溜烟从厨房取出了自己的铲子跟父亲去施肥了。
后来我到了找婆家的年龄,父亲也是以家庭条件好,最好不让我干活的条件方面优先考虑。
再后来为了孩子们的未来,也是因为身板小,好多农活实在干不了,夫君又常年在外,只好带着孩子们投入了这座县城的怀抱。
此时的父亲已走过盛年,常年超负荷的劳作使他的身体急速滑波,但是父亲还是抽空就来看我,而为了生计的我却一直在奔波。
那是父亲最后一次住院前夕,记得是四月份,大地向阳处刚刚有新绿萌牙的时候,我抽空去看父亲。
那时的父亲已经行走不便,靠着拐杖走路了。下了大巴远远的看到父亲和同村的几个老人闲聊,离父亲的身影越来越近,我放慢脚步,怕打扰这种质朴平和的乡村烟火。
父亲聊得很开心,他在向同伴们夸我,也许我跳出农门是父亲最开心的谈资,原来父亲的幸福竟是这般简单。
然而两个月后父亲最终撒手人间。小槐树经过十五的风霜雨雪长高了,而槐树下却再也没有了父亲的身影,常常的会莫名其妙的盯着它看,路人会投来质疑的目光,但我知道,我所留恋的不仅仅是槐树,还有槐树下面父亲的身影。
父亲的爱大多都是伟岸深沉的,他话语不多,却在默默无闻中将爱传递给我;他从不打我,却以实际行动鞭策我奋力前行。
如今每当听到亲人们议论,无论哪方面都是父亲的翻版的时候,一股暖流就会涌入心头,笑着的同时会泪流满面,是幸福更是怀念。
父亲走了,永远的走向了天堂,而他伟岸的身影和坚强的生活法则却永远烙在我的脑海里,足以慰藉这一路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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