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渐暗(10首)
嘉峪关走笔
不甘沉沦的泥土
置身烈焰之中
被相继喊出了姓氏
让一块砖,找到了前世今生
簇拥取暖的日子里
你的尖锐就是我的尖锐
土生土长的脾性
成为风沙里相依为命的骨头
征途不负君王
冽风不负寒凉
在西部,在黄河最好的
流向里,雄壮的边际
安放在汉语的末端
沧海横流,疆野站立
人间的杂念如雪
静静地飘落
堆积一个喻体的光泽
做为毫不相干的人
我与梦中的关口对峙
夜色用不易察觉的筹码
不断置换我体内的黑
时光放下了透明的梯子
粮食,布匹,瓷器和茶叶
在马背上纷纷醒来
到山顶吹吹风
每一阵风都有放纵的理由
这个下午
熟悉的阳光编织着树影
茅草松软得毫无风骨
一条山路让人有了歌唱的冲动
在风中歌唱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触觉正常 风感良好
本身就是一首搁不下的曲子
眼下的我情绪饱满
不亚于一群放学回家的孩子
松柏傲慢而呆滞
似乎几十年来都缺乏生长的勇气
没有什么可以想起的
也没有了遗忘
除了抓紧泥土就是仰望天空
每一秒都是新的
而我却不得不旧着
极目天涯的山顶
一阵风总也吹不散
虚度的光阴
写诗的夜晚
又是风在敲打我的窗
提醒时光的存在
这半生经历了多少场风和雪
让我无法一一记起
这风声,这心情,这夜晚
是那么的相似啊
流云覆盖了经年
寒风吹散了热爱
我的眼中经常有泪
潮湿而温暖
我整夜在心里写诗
只是为了一遍一遍地怀念
不知何时
你的白发会在我的皱纹里搁浅
花朵
我属于一株植物的核心
在地平线的边缘
我是星空下的万家灯火
守候与期待是我宿命的翅膀
在黑土的沉寂和血液的悲凉里飞翔
我的渴望不是怜悯的观赏
我的恐惧也不仅是冲动的风霜
生命灿烂的秩序中
蝴蝶舞动我毕露的锋芒
蜜蜂堆积我内心深处的忧伤
多少温暖而平淡的日子
我感恩岁月的照耀
我颤抖地舒展着梦想
恪守着我曾经生死的记忆
和前世流传的芬芳
零落成泥
也是我的另一种绽放
当上苍的泪水染绿荒原
我又通过枝条微苦的传递
奔向红尘,点亮春光
长海十四行
是什么猛然撞开我紧锁的胸口
当山花再次束手无策地捧读春天
就有一种丰腴裹挟着的忧伤
在生活的最低处深沉地涌动
沙滩在金色和银色之间徘徊
炊烟在清晨和黄昏之间变幻
当我写下“长海”
所有的梦境天涯般辽阔
鸥鸟拨动记忆的曲线
为起落的山川拼凑救赎的画布
在每个戛然而止的黎明
洗清夜晚莫名的罪责
我孤独着一片汪洋的孤独
我爱着万顷碧波的爱
当夜幕渐暗
夜幕渐暗,暗得
只剩下松散的灯光
置身于方言里的文字
使温情的勾兑,轻松地
逃离了微信群的虚幻
让一张餐桌变得实实在在
有时,生活的质地就是这样
哪有那么多的昨天和明天
以目前的精气神儿
只配牵强地承认当下
接受吹牛皮,胡侃和低尺度的荒诞
摇摇晃晃,简单得让世事难料
多像是一场黑暗中的收割
一堆杂乱的酒瓶子
装下了大半个夜晚
这些仅属于可回收的垃圾
在几个中年人的眼里
越来越显得弥足珍贵
风中的槐花
没有哪个季节
能够理直气壮地担起如此的荣耀
当槐花捧出一树树的白
在北方的初夏
传统中的美与审美水乳交融
一座城市就此甜了起来
串串的槐花
如滔滔不绝的记忆之河
让日子顺风顺水
让旅人重返故里
让母语喊出幸福
风只是槐花的傀儡
尽管与觊觎的星光各怀鬼胎
可有口皆碑的清香
早已耸起槐花不可撼动的权威
请原谅鲁莽的采花贼
有些伤害是源于真爱
这早该成为你我的潜规则
风与树也同样适合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中庸之道的槐花
深知如何在风中
沉醉或者清醒
在浪里
想起黄昏,就有残阳如血
炊烟渐次托起渔村的轮廓
想起海,就看到了浪涛野性的头颅
每滴水都像是紧握的拳头
不断捶打着岩石的真相
想起浪里的汉子
猎猎的风帆便交织在天海间
颠簸与咆哮重新组合分行
将岸边远眺的双眼
定义成不灭的灯盏
悲的天,被雁阵一次次剪开
缝进贯穿南北的隐痛
悯的人,匆匆远去
决绝如浪花的背影
让一声声呐喊隐喻为悲怆的曲调
在浪里,每一支倔强的樯橹
都可以把风浪纳入怀中
也可以再随性地甩出去
每一个字,每一个气息
都持续加深着自己的含义
后浪总是把前浪说成故事
在长海人的词典里
不断修正着陈年的爱
一把沙子,一粒尘埃
都能攥出一片海
浪里低沉又豪放的“号子”
早已从苦难和血泪中抽身
面对这蓝色的液态火焰
你能联想起什么
它就能照亮什么
“号子”:长海号子,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流传于我国大连长海地区,是极具艺术特色和地域特点的渔民劳动号子。
过长山大桥
钢铁,砂石,水泥
在一个春天里结识
用彼此的乡音唤醒了对方
爱情,往往始于惺惺相惜
不可辜负的情份
当然也无法拒绝水的缠绵
海水,汗水,泪水
起落间星光依稀
需要多少胆气和坚忍
才能将散碎的片刻
描述成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让所有的梦无限逼真
没有太多的文字
只是叙述,口口相传
使横空出世的一段佳话
并不止步于1790米
一个大连诗人说卖血请客的人
体内必藏有暗香
做为酒后晚归之人
我只沉醉于对号入座的豪情
在一个故事里现身
并接受时间的指认
我穿过大桥时
夜色正穿过我
那座山
在最近的诗里写下
“我穿过大桥时
夜色正穿过我”
桥与那座山一脉相承
都坦露在尘世的两岸
不断的被一些人称作故乡
我把一辈子等差为七天
五天谋生,两天朝圣
将高于我的都归为苍穹
蒙霾的初冬
在白天,我洗清自己的纹理
让遗憾区别于忧伤,让爱更像爱
我们又一次相见
漫山遍野的荒凉
使人很难寻到出路
只有年久失修的星辰
辨识着我的皮囊
和你的骨头
诗有幽怨,技术可忽略不计。
——读马强的诗有感
·李犁
正因如此,说明马强是一个有胸襟的人,你看他在努力让他的诗变得辽阔博大,但读他的诗歌你会不由自主地端坐起来,感觉有一种清泉流进内心,清洗一些不洁的想法,对真诚和朴实以及纯洁和理想重新充满热爱和尊重。马强在恢复诗歌的传统,努力把被很多人亵玩了的诗歌清洗掉污垢,把被弄弯了的诗歌重新掰正还原,让诗歌重新绽放它原有的真纯美,还有意境的博大深邃和清澈。让我想起苏联诗人帕斯捷尔纳克说的:“没有一个坏人可以成为一个好诗人。”
这也让他的诗很深情。他写诗就是因为情感在撬他的心,在捅他的喉咙,催迫他情不自禁地张口说话。诗说出了,心中的潮水也降落了,毛刺拔出了,心就舒坦了。这说明他的心里是块垒的,并令他时时感到不安,甚至有点沉郁。我读他的诗出现最多的词汇是忧伤,我搜索了一下,他给我的诗总共出现了11次。忧伤并不消极,尤其是对这样的襟怀坦荡的人,这种忧伤就像我晴朗的天空中的几朵白云,像一览无余单调的天空,多了一分深层次的美感。让他的诗有了更深沉的色调,加深了他的深情。跟他的大海更妥帖了。
忧伤是诗人经常性的心理,根源就是诗人天生的万古愁造成的经常性不安和孤独。不安就是杞人忧天——有人说诗人在为人类的命运操心,有人说是有病,而且越是幸福时刻,心里越惶惶然,总预感什么要发生。孤独孤独就是情感缺失,也是心理失衡,为了获得援助和支撑,很多人选择艺术。现实的门关上了,心里的大门敞开了,而且心很细,想象很漫无边界。这种情绪弥漫在他所有的诗里,让他的诗有了云蒸霞蔚,有了久久不散的揪心和韵味。所以诗有幽怨,技术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马强的诗都是心声,他不在诗的炼金术上打转,他用写诗的方式来记录生活和心情,把稍纵即逝的奇思妙想固定在文字里。这种跟自己对话的方式,让他的诗非常真挚和诚实,有心有味,又自然自由。真挚不只是品质,更是审美的特质,尤其在现在这样一个金钱和权力盛行的虚假与功利的时代,马强的真挚与朴素非常可贵,就是对真挚美学的坚守和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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