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勤泰山生长记

2024-11-11 中国作家网 张世勤 TAG标签: 张世勤 泰山生长记

1

天下万物皆生于有,而有则生于无。

如果我们执意要追究泰山的出处和身世,单靠请教历史学家、地理学家或考古学家都没有用,因为他们一开口,就是大约28亿年前到25亿年前之间,这一“大约”就“约”去了3亿年,这显然是拿“亿”这个量词不当回事。如此巨大的空隙让听者如何去填补!如此遥远的过往让今人如何去感受!

所以,我们不如去发挥我们该有的听力,顺空间上升,逆时光而行,穿越无垠的苍茫,去仔细谛听25亿年前,因地壳剧烈运动而产生的山崩地裂的那一声轰然巨响。甚至,我们还可以忽略掉泰山在大地母腹中那长达20多亿年的精心孕育,而只需将听力延伸到4000万年前,倾听泰山拱破大海的“羊水”后,横空而出的那首生命之歌。那才是大自然真正的命运交响,那才是天地间最为纯净的动人旋律。

那一刻,不是泰山在等待着看日出,而是出日在观看着泰山如何地升腾。

那场景,想想就很奇妙。那画面,想想就很震撼。

天地作合,万物生长,泰山已经成长为了泰山的模样。4000万年前,世界的东方,一座苍莽大山,年轻,巍峨,厚重,浑然!

泰山高吗?高,但不是最高。泰山大吗?大,但不是最大。但却唯有泰山,拔地通天,可以供人君与上天对话;唯有泰山,斤两最足,可以称得出生命轻重;唯有泰山,祥云最绸,可以招徕众仙汇聚;唯有泰山,风调雨顺,可以昭示国泰民安。

更有传说,盘古死后,头为东岳,腹为中岳,右臂为北岳,左臂为南岳,足为西岳。在东方这太阳初始的地方,按“五行”属木,按“五常”为仁,按“四时”为春,按《周易》属震,按“二十八星宿”为苍龙。单是一个繁体的“东”字,也能清楚地说明,为什么会有日出扶桑之说。

如此,泰山进入“五岳”是必然的,在五岳中独居尊位也是必然的。这一点,极顶上那块25亿年前的岩石,上面写得清楚:五岳独尊。每个字都是半米高大,生怕观者看不清楚,防止他们一不小心把头偏到天外去。所以在“五岳独尊”一边,专门标注了四个字:昂首天外。

用脚去丈量泰山,显然太笨拙太费劲。用情去包裹泰山,显然太单薄太轻飘。用心去感悟泰山,显然太博大太沉重。其实最管用的方法,就是自己长成一座山,跟泰山站在一起,天涯共此时,相看两不厌。

2

但有多少人能够自己长成一座山呢?

有多少人登上泰山,就会有多少人从泰山上下来。这其间,好像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公元前557年,66岁的叔梁纥带着不满20岁的颜徵在来到了尼山,6年后,60公里之外的泰山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白云苍狗,眨眼之间,这个子姓、孔氏、名丘、字仲尼的年轻人已成长为一个学问家。他博学好问,创办私学,思考和传播社会之“礼”和人性之“仁”,钟情于等级和秩序,希望弟子们能够“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但乱云飞度的春秋仍然让这个年轻人不时地迷茫,除26岁那年请教过郯子以外,身边几乎没有一个可以问询的人。

孔子应该是带着满腹的疑问登上泰山的。当他站上泰山极顶,他才知道,他所心心念念的天下,在泰山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泰山岩岩,鲁邦所瞻。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则小天下。

山顶上,他站过的地方,已经成为瞻鲁台。长风吹过,白云飘过,泰山无言。面对万千风景,孔子想的是,如何解开“救世”情结,如何展开“入世”情怀。问天下有没有王权,能不能施行仁政,礼崩乐坏的糟糕局面能否得到扭转,那让人三月不知肉味的韶乐如今还好吗?

无论是前往泰山还是从泰山上下来,孔子都要经过大汶河这条世界东方最大的倒流河。倒流的大汶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水中同时晃动着鲁国和齐国的倒影。

子路,子贡,颜回,仲由,公冶长,冉求,言偃,闵损,宰予,司马耕……这是一串很长的名单,孔子带着他的这些弟子们,一次次打从河面的小石桥上经过,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一个个心怀天下,直到把桥面上的石块磨得油光蹭亮。在形成齐鲁两强过程中的四十多个小国,有不少都曾在这座小石桥上滑倒过。

当年齐国送鲁国的八十名美女,也是打从这座小石桥上经过的。美女们把河水当成镜子,满河的水一度驻足,不愿流淌。孔子想挡住这伙人的去路,但却挡不住。之前,他也曾劝过季桓子,却根本劝不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鲁国从此开始上演奢靡沉沦的歌舞剧。这让孔子十分地失望和伤心。

思想者注定是内心孤独和备受煎熬的,登顶泰山并没有给他带来轻松,而是给了他更多的沉重。周游列国的14年,他和他的弟子们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常落魄如丧家之犬。但这并非孔子的刻意为之,甚至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因为不管现实再怎么满目疮痍,但他还是始终坚定地相信自己的信仰,大同社会,大道畅行;大道隐没,天下为家;充盈着仁礼义信的小康生活早晚会到来。

正是因为心中有着稳如泰山般的坚定,他才可以一边知着天命,一边耳顺,一边从心所欲地修订出了《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

如果说,在此之前的泰山还是一座自然的山,地理的山,封闭的山,它有着端庄流畅的造型,四季分明的时令,充足的阳光和雨水,陡峭的崖石和长长的盘道,茂密的松林和潺潺的清泉,绚烂的鲜花和多彩斑斓的蝴蝶,青嫩的草丛和快乐的小鸟,漫天的祥云和全新的空气。那么在此之后的泰山,则已经真正开始生长文化的青苔,并向着一座思想的山、哲学的山、历史的山、文明的山、开放的山进发。

也就是说,孔子人从山上下来了,但他的思考和学说却留在了山上。他是一个与泰山齐高的人,一个在当世就被奉为“天纵之圣”的人。

他的建造儒学文化大厦的构想,毫无疑问是从泰山脚下开始生发的,他也毫无疑问是当然的奠基人,后来是孟子备足了料,是董仲舒建成了毛坯房,是王阳明进行了精装修,是孔子学院向世界打开了一扇扇东方文化的小窗口。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圣人就是圣人,几句话就准确地概括了自己伟大的一生。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这个“川”,我们就设定它是从东向西湍急倒流的大汶河吧。

河水倒流也许并不稀奇,如果时光能倒流,那才珍贵!

3

道,可道,非常道。

从没见过一部书有这么简洁、深邃、锐利和充满哲思的开篇。仅仅5000言,就包容了宇宙,包容了天地,包容了万物;就包容了修身之道,治国之道,用兵之道,养生之道;就看透了本源,说清了物理,悟彻了人伦,达观了世事,清明了人生。

《道德经》,这部老子的著作,成为了《圣经》之外,翻译文字最多的作品。

这样的人,是孔子迫切希望能见到的。

公元前535年,鲁国巷党。公元前518年,周都洛邑。公元前498年,沛。又过几年,鹿邑。这些时间和地点,都与两个人有关。他们一个叫老子,一个叫孔子。对于他们之间的见面,后世给出一种很雷人的说法,叫火星撞地球。

他们之间到底是见过一次,还是见过多次,至今仍然存在很多争议。其实,见过几次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见过。

他们两个人的身边,一会儿是槐树,一会儿是柏树,一会儿是秋树,一会儿是杨树。地点不同,景色自然也不同。

他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个年长一些,一个年轻一些。一个研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个研究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一个重礼,一个说礼只是工具。一个尚仁,一个认为仁的概念太宽泛太模糊。那个年纪长一点的说,人啊,再聪明也要少非议,懂得再多也不要动辄教训别人,真正有钱人应该让人看起来像个穷光蛋一样才行,真正有修养的人应该让人看起来像个傻瓜一样才行。总之,为人处世要知敬畏,毋以有己。

他们像极了两个空手道高手,云山雾罩,不着边际,阔契谈宴,两潭深水。他们对话的声音并不高,但却因内容的敏感和深奥,在略显荒芜的大地上引发出了一阵阵宏响。他们自己也并未想到,自此以后,两条思想的大河便在东方大地上,开始了沧海横流,不仅成为一个国家思想史的原点,也成为了世界哲学史和文化史上的华章。

高手之间的过招,往往表面朴实无华,背后却流光溢彩。

相见后,弟子们问归来的孔子,什么情况?孔子说,“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孔子视老子为神龙,说明孔子心里很服气。

泰山记住孔子,毕竟孔子登上过泰山。老子虽然到过鲁国,但却并无登上泰山的记录。如果说孔子登一次泰山,其眼界便从此悬挂在了泰山上,那么老子根本不用登泰山,泰山便会自动成为《道德经》最好的标本和注脚。泰山,是“道”的最佳道场!

泰山脱胎于自然而融入自然,静极,无为,不言。利万物而不与万物争,坦荡,刚强,雄阔。因不自大,而成其大;因不自生,而能长生。人应如泰山,内心宁静,心境超脱;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内敛沉稳,自胜者强;活而不昏才是最大的智,死而不亡才是最大的寿。既然来是偶然,去是必然,那么中间这段最好的选择,无非是走近自然,亲近自然。小国寡民就好,不要纷争,更不需要战争。

一个“道”字,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无论三生万物,还是道法自然,它都涵盖了天地间的物理、精神和规律。所谓的玄之又玄,其实一点都不玄,不过是至简至易,清新明了。

由此,泰山记住了这个“身长九尺,黄色,鸟喙,隆鼻,秀眉长五寸”,长着一副大耳朵的人。

大音希声,但一副大耳朵,足以让他什么都听得仔细,听得分明。

传说,是会观天象的函谷关关令尹喜,提前做足准备,将倒骑青牛准备出关的老子,堵在了关内,并以“圣人者不以一己之智窃为己有,必以天下人智为己任也”为说辞,成功将老子滞留在关内数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了这个天下著作最经典的起首,老子也就刹不住车,也无须乎再刹车,而是一气呵成,完成了尹喜所要的作业。“道”篇37章,说透宇宙之根本,之变化,之玄妙;“德”篇44章,言明处世之方略,之进退,之长生。鉴王朝兴衰成败,纳百姓安危祸福,总言5000余字,已经够了。

很难想象,如果老子是在泰山上撰写《道德经》,那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如果老子出关后,不是去了老君山,而是去了泰山,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4

有了“道”,泰山便不止是一座圣山,更成为一座仙山。

神仙们喜欢在这儿居住,想成仙的人喜欢到这儿来修炼。

在泰山上住过和曾经住过的神仙到底有多少,谁也说不清。只能说天上有多少颗星,泰山上就有多少个神。传说,泰山犄角旮旯里都藏满了神仙,那些没有具体住处的只能挤在同一座小楼里,“万仙楼”便成了这座楼最合适的名字。

这么大一座山,这么多神仙,得有一位“管理”者才行。“管理”泰山的是一位女性,一说碧霞元君,听上去很尊贵;一说泰山老奶奶,仿佛年龄有点偏大;一说泰山娘娘,感觉上好像才秀美了一些。其实,这说的是同一个人,是一个人的不同叫法,是她的正式仙名和不同的民间爱称。

雄伟的泰山由这么一位端庄秀美的女性来“管理”,或许也正因应了“一阴一阳之谓道”之说。

严格说,在碧霞元君之上,还有个“一把手”,那就是东岳大帝。但仅从他们的“办公地点”上,便能看出一点错乱的端倪。东岳大帝常驻岱庙,岱庙在山脚下,被公认是登泰山的起点。而碧霞元君的住所兼办公场所碧霞祠,却是居泰山极顶,距玉皇庙咫尺之遥。

按泰山容三重世界说,岱庙周边为人间烟火,奈河以西的蒿里山地下为阴间地府,一天门之上为仙界。本该“一把手”的东岳大帝,并非一览众山小,而只是“分管”了“死”这档子不被待见的事,而且“业务范围”与执掌阴曹地府的阎罗王的职责还有点重叠。本属“助理”的碧霞元君,反倒成了“执行董事长”,高高在上,无所不管,无所不能,无所不美。

神仙们有聚会的,有下棋的,有炼丹的,泰山赤灵芝也常以可爱小红孩的形象四处游走,但这不妨碍鲁班在这儿建观筑庙,不妨碍华佗在这儿采药熬汤,不妨碍王羲之在这儿题词留墨。也不妨碍雷雨天陡峭的岩石上突然长出茶树,不妨碍晴天丽日下坚硬的崖壁上突然跳出白羊,不妨碍暗夜的幽幽深潭之中突然飞起黑龙。更不妨碍秦朝的松仍在强势地生长,不妨碍汉代的柏仍继续加剧着盘根错节,不妨碍唐代的槐仍于风雨中翠绿着枝叶。

同样不妨碍的是芸芸众生的上上下下,来来往往。

登上泰山的更多不是名人,而是凡人。第一个登上泰山的人肯定不是孔子,甚至也不是炎帝或黄帝,不是伏羲也不是姜太公,不是周天子也不是他的长子伯禽,而一定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这就像泰山上长出的第一棵树是什么树,泰山顶上飘过的第一片云是什么云,泰山上飞过的第一只鸟是什么鸟一样,根本无从考察,也无须考察。一天门,中天门,南天门,仙界也是有层次有级别的,踏入仙界的门槛或许并不高,但真正能成仙的却是少之又少,甚至是世所罕见。并非过了升仙坊,你就会自动成为了神仙中的一员。但攀登一次泰山和从未攀登过注定是不一样的。

人们把泰山主“生”,移植到了碧霞元君身上,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女性和那些结了婚而想要孩子的女性,她们最愿意跟碧霞元君攀谈。只是攀谈的姿势,她们习惯于跪着。

泰山极顶,碧霞祠。这座典型的道教模式的古建筑群,背倚巍峨峭壁,前面万丈悬崖,端庄疏朗,大气磅礴。祠内南神门上层的戏楼,是专为仙乐仙舞的演出而准备的。凡俗的人是很难有眼福看到的,但想必碧霞元君可能也顾不上观看,因为求她的人实在太多,一天到晚总是排着长队。要问天底下谁是救人最多的人,那一定是碧霞元君,这也是泰山给出的答案。因为她只做好事,从来都是雪中送炭,给有难者以帮助,给有求者以呵护,给卑微者以希望。

泰山可能是唯一一座没有旺季淡季之分的山,而且泰山也很可能是唯一一座要来就来两次的山,除非第一次时你没有留下任何心愿。

5

“天高不可及于泰山”,古人一直是这么认为。直到明太祖朱元璋御制《岱山高》仍在说:“岱山高兮,不知其几千万仞;根盘齐鲁兮,不知其几千百里;影照东海兮,巍然而柱天。”既然泰山是距天最近的地方,那么站到山顶上,自然就可以与天对话。传说中泰山是长生之地,那儿仿佛到处都是仙丹。听孔子说,登泰山可以小天下。又听老子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这些说辞,让秦始皇动心了。他心旌旗摇,跃跃欲试。因为秦刚刚驱灭六国,天下一统,他自认为自己最有资格与天对话。面对万里江山,他希望江山永固,但更希望自己能长生不老。他必须登上泰山去,看看他的天下。

传言在他之前,已经有72帝巡狩、祭告或封禅过泰山,一看这个数字,就知道不准。这很容易让我们想到孔子的72贤,孙悟空的72变,济南的72泉,沂蒙的72崮。我们已经太习惯“72”这个数字了。尽管管仲说,我只记得12家,“无怀氏、虑羲氏、神农氏及炎帝封泰山禅云云,黄帝封泰山禅亭亭,颛顼、帝喾、尧、舜封泰山禅云云,禹封泰山禅会稽,汤封泰山禅云云,周成王封泰山禅社首。”这个说法也并非完全可信。比如古籍记载黄帝出巡泰山时的情景是,大像驾辕,六龙拉车;蚩尤在前开路,虎狼在后护卫;群鬼列侍保驾,众神簇拥陪行;风伯扫除,雨师洒道;蟒蛇伏地,凤凰飞舞。虽然阵仗不小,但一听就知道这更像是神话附会,而人间难有。有据可查的,还是公元前219年春夏之交,那支向东行走的庞大队伍,这可能是最真实的。他们不仅走在“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地同域、量同衡、币同形”之后新修起的真实的驰道上,而且主人乘坐的那辆由三千多个零部件装备而成的独辕青铜车,两千多年后也被后人从骊山脚下的兵马俑大坑里真实地挖了出来。另一个可以佐证他们是第一拨封禅泰山的例证,便是根本找不到前人留下的半点文案和礼仪资料。班固有《封禅篇》,司马迁有《封禅书》,师颜古有《封禅仪》,但那都是后来的事了。即便前人封禅泰山时,有古制典仪秘而不传之说,那至少,说始皇帝的泰山封禅是第一次正式的国家行为的政治大典,应该没有错。

有了始皇帝的“始”,后来的汉武帝、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宋真宗,便一个跟着一个,有样学样,前脚后脚地赶来泰山,修封山圆坛,筑禅地方台,秘与天书,私与地言,窃与己语。一个个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地在泰山上铭功颂德,祈福避祸,扬名显号。

你若问他们看到天下了吗?回答肯定是看到了。但他们看到的天下,只是天下,只是他们皇家的天下,只是他的天下,根本与百姓无关。因为百姓都被他们压在了轿子底下,百姓都被他们掩没在了草木之中,他们眼中的百姓只是愚民,只会吃苦和流汗。

新世纪之初,泰山管委借助《印象丽江》《禅宗少林》等一系列大型实景演出的盛行之风,也打造出了属于泰山的《封禅大典》。《封禅大典》选取了有代表性的秦、汉、唐、宋、清五朝,展示泰山文化,演绎文明更替,表现华夏民族敬畏天地但又不折不挠的坚毅精神。

演出剧场建设在泰山东麓,泰山天烛峰景区的牌坊处,以自然山水作舞台,将观众带入远古的混沌洪荒,秦时的金戈铁马,汉代的儒风雅乐,盛唐的万国朝冕,北宋的艺术情怀和大清的民族融合。

这是一场文化含量十足的演出!

但我对演出的宏大规模和磅礴气势,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我想的是,能否走进后台,看看扮演五朝帝王的演员,他们在演出前的休息室里,会有怎样的交流。这应当是一个中外绝无仅有的场面,而且,万一他们在休息室里仍未跳出演员身份,而以所扮演者本尊的音容和气度开口说话,交互穿越,互为梳理,互相指点,互为问责,那该是一番什么景象?

该安排他们这样一场对话。

6

泰山是一座名山,自古有名。

1987年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确定,泰山为世界自然与文化双遗产,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泰山肯定不单纯是泰安的,也不单纯是山东的,更不单纯是中国的。泰山肯定是属于世界的。

严格意义上讲,泰山本来就是世界自然遗产,这是25亿年前那一声巨响响起时就决定了的,这是4000万年前那首出水芙蓉般的命运交响曲奏起时就决定了的,是4000万年以来大自然出神造化鬼斧神工的创造力就决定了的,根本不需要任何机构、任何组织去评、去审。你认与不认,泰山就在那儿。你攀与不攀,泰山就在那儿。你看与不看,泰山就在那儿。

泰山虽然就在那儿,早在那儿,但泰山又的确是伴随着国家的改革开放,而重新以全新姿态走向世界的。1978年4月,国务院发文公布了中国对外开放的第一批40多个城市,被称为一类开放城市,泰安名列其中,在“泰安”后边紧跟着一个括号,括着“泰山”。你可以说,是,泰山本来就是。但世界上“本来就是”的还有不少,这就得需要像梁山一百单八将一样,排排座次,捋捋名分,先来后到,有高有低,秩序井然。

有意思的是,当年泰安在“申遗”时,只给泰山申报了世界自然遗产这一项。那后来泰山何以来了个“双响炮”,成为了中国第一个也是世界第一个世界自然和文化双遗产?

说来世界遗产委员会负责审查小组的那个新西兰人卢卡斯先生,才最称得上是“有眼识泰山”的人。在泰安提交申报材料后的第二年夏天,卢卡斯先生率队前往泰山考察。夏天的泰山植被郁郁葱葱,泉溪沿谷奔流;悬崖高高矗立,盘道一线天开;天门云梯云龙三现,旭日东升云海玉盘;祥云映叠瀑,群鸟共争鸣,大有入得仙境之感。有人告诉卢卡斯先生,说你若秋天来就好了,可以看到苍松翠柏间透出的五角枫、菠萝树、野海棠的片片红叶,可以看到山崖上黄花菜、百合欢、野葡萄、南蛇藤结出的累累之果。也有人告诉卢卡斯先生,说你若冬天来就好了,银装素裹的泰山,树丛上结满毛绒绒的冰挂,石头更见神奇,树木更见风骨,泰山更现雄伟,更见苍茫,更显沉稳。尽管没人提到泰山的春天,但春天自不必说,因为泰山本来就是“主春”、“主生”、“主阳”的,春的景象自然更令人神往。

主人虽然尽显热情,但却不知道真正打动卢卡斯先生的,并不是这些岩石地理和自然风光。路过一块碑,一问,是李斯的碑。路过一棵松,一问,是秦朝的“五大夫松”。路过一棵柏,一问,是汉代的柏。路过一棵槐,一问,是唐代的槐。路过一棵银杏,一问,是宋代的银杏。遇一门,一问,是龙门。那为什么只见“门”字不见“龙”字呢?因为王羲之把“龙”字写得太真,飞走了。见到周明堂,一问,是周天子建的。登上古登封台,一问,是始皇帝建的。攀上瞻鲁台,一问,是孔子当年站过的地方。伫立极顶,问那是什么?回答说,是齐长城。问那是什么?回答说,是大汶口文化遗址。问那是什么?回答说,是孔子家乡尼山。问东边再远处呢?回答说,再远处是稷下学宫。

这还没来得及给他讲,雷雨天陡峭的岩石上会突然长出茶树,晴天丽日下坚硬的崖壁上会突然跳出白羊,暗夜的幽幽深潭中会突然飞起黑龙呢,默默无语回到中天门索道站休息室里的卢卡斯先生,很感慨地说了一句话:“我认为泰山的文化遗产属性更强,更独特,更有代表性。”他的考察,似乎超出了他的“考察范围”。

但卢卡斯先生感慨的没错,只有将悠久珍贵的历史文化价值,风格独特的人文美学价值,独具世界意义的地质科学价值,三者合起来,才是完整的泰山。

7

的确,泰山留下了太多人文的足迹。

生于公元前427年的柏拉图,曾有个说法,那就是只有两种人可以直接与上帝对话,一是哲学家,一是诗人。这话如果让那些封建帝王们听了肯定会不太高兴,毕竟他们是自称天子的一个小群体,这权利应该只归属于他们,而别的人皆没这个资格。在东方民间的宇宙观里,不承认有上帝,但相信有上天。这两个概念,很多时候可能也有很多重叠的成分。

按这个说法,老子是一个巨无量的哲学家,他的学说已经在泰山安营扎寨。那么,泰山在等待着它的诗人的到来。

相传孔子在《龟山操》之外,还作有一首《邱陵歌》:登彼邱陵,峛崺其阪。仁道在迩,求之若远。遂迷不复,自婴屯蹇。喟然回顾,梁甫回连。枳棘充路,陟之无缘。将伐无柯,患滋蔓延。惟以咏叹,涕霣潺湲。且不说这首诗是否为孔子所为,至今还存在很大争议,只从诗艺上,因孔子并非专职诗人,所以其诗作还算不上出色。

泰山等待的是真正属于它的诗人,是和自己一样,也有着仙风道骨的诗人。而“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已行过无数名山大川的李白也不会放过泰山。

“天子呼来不上船”,但泰山不用喊他,他自会来。

公元742年4月,41岁的李白开始登泰山,“朝饮王母池,暝投天门观。独抱绿绮琴,夜行青山间。山明夜露白,夜静松风歇”。李白选的是哪条登山线路,不得而知,但不管他选哪一条,相信泰山的雄伟博大,五岳独尊的伟岸神奇,让好酒的李白根本还没走出几步,酒也还没喝上几口,就已经醉了。不然,泰山专门为他准备的七仙女下凡,也不至于到了醉眼朦胧的他这儿,就成了“玉女四五人,飘摇下九垓”。众多仙人的出场,在他以凡间之手,频频接过流霞仙杯之时,自然不免露怯,这也让在世即被称作“谪仙”、自认也有些仙气的李白,“稽首再拜之”,并且不停感慨“自愧非仙才”。好在,他还没完全醉,他还能识得雄浑的泰山自身就是一个“旷然小宇宙”。

以李白的性格,登上泰山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不张狂也是不可能的。所以,登上南天门之后,他不高呼一声“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也是不可能的。

这一“啸”,李白便收不住手,接连写下了《登泰山六首》。

在这个清风雾涛鸟语花香的四月,《登泰山六首》成为了泰山最美的幽谷回响。

小李白11岁、却早李白两年、选择秋天来到泰山的杜甫,写下了有名的《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对于李白登泰山,无论从泰山说,还是从李白说,似乎完全在“命数”之中,而杜甫登泰山,则好像是一则意外收获。因为与李白的洒脱狂放不同,想象中的杜甫,应是一副蹙紧眉头踽踽前行的形象,单纯对山川风光的描绘不是他的菜,底层的哀怨民间的疾苦才是他最想要的表达。《望岳》是杜甫现存全部诗作中写作时间最早的一首,如果这首《望岳》不是写于28岁的杜甫,而是写于38岁、48岁的杜甫,很难想象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从另一个角度说,致力于“忧天下之忧”的杜甫,登上泰山也是对的,因为只有泰山可以“小天下”,可以“一览众山小”。一个人不登一回泰山,是很难打开格局的。一个诗人,更是。

与泰山有关的诗文佳作还有众多,单是历次长长的封禅队伍里就埋伏着众多的写作高手。他们记录了泰山,泰山也记住了他们,这就够了。

本来,还应该全面展示一下那些泰山石刻的,比如《秦泰山石刻》《汉张迁碑》《晋孙夫人碑》《纪泰山铭》《经石峪大字金刚经》等等,你得承认它们无一不透露着遥远的历史信息,无不承载着巨大的文化价值,但一想到把它们像刺字一样“刺”到泰山身上,总担心石头会痛,我就总有点替泰山不自在的感觉。一如我并不愿把泰山于2007年获得的中国书法名山名号,看作是一项多么值得炫耀的荣誉一样。我甚至不希望看到泰山上有那么多的冰冷索道,现代人的急功近利和简单图便,伴随的往往是深度体验的缺失、思绪空间的消弥和丰富精神的湮埋。

不能把山仅仅看作是一堆石头,至少泰山是这样。

况且,石头上的字,也未必能陪同石头千古。

8

关于泰山的神话和传说,已经有大量的小册子整理和记述,如果全部摊开来,那将是一个充满玄妙和十分迷人的世界。

有一个传说是不得不说的,那就是泰山石敢当。

石敢当的传说,有点类似于《红楼梦》的构造,那就是石敢当既是一个人,也是一块石头,又是一段传说,更是一种隐喻。

关于石敢当的传说,民间有多个版本,故事内容大同小异,但最终都指向了“降妖捉鬼,祛灾避邪,见义勇为,除暴安良”同一个主题。

本来敢当是名字,总得有个姓吧,那姓石最合适,又因生活在泰山,于是泰山石敢当的全称就出来了。

只要石敢当人到,便可镇鬼压邪,可一个人哪照顾得过来这么多业务?有办法,找块泰山石,上面写上“石敢当”,代替一下,看看行不?经民间验证,行,完全管用!于是,石敢当由人变成了石头。一块敢于担当的石头,一块敢于斗争的石头,一块善恶分明的石头,一块主持正义的石头。

泰山是圣山,泰山石是灵石。

比如说,极顶上那块探海石,翘首东望,每天观看日出,早已凝聚日月精华。再比如泰山十八盘,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三个“十八”,2000多级台阶。那每一个台阶,在我看来,都非冰冷的石头,而是大号的钢琴键盘,凡人踏上去,也会奏出仙音。

人们对泰山的崇拜,自然会转到对泰山石的崇拜。泰山那么大,不可能四处搬动,但泰山石可以。泰山石就是泰山的代表。于是泰山石不仅成为一些重大建筑的底座,而且还被广置于广场、门厅、院落。不仅走入寻常百姓家,还走出国门,在异国他乡被广泛供奉。

在东方文化里,图个吉祥是大事。康熙为泰山神题写的匾额就是四个大字:配天作镇。传说当年华佗上山采药时,他的弟子就拣到了一块泰山奇石,上面的石线纹路很巧合地勾勒出了“泰山压顶,百鬼息宁”的字样,好像没有这块石头,华佗的医术也不会那么高明。

泰山石敢当作为一块石头,好处是,不用建庙,不用塑像,不用许愿,不用还愿,凡属于他的工作,他自己都会主动去干。

不过,民间对泰山石的崇拜,也一度引发过对泰山石的滥采,造成对山体人为的损伤。后来泰山管理部门一方面采取严厉措施封控,一方面对以往流失的泰山石进行回收,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回收后,建起了泰山石博物馆。民间泰山石博物馆也有好多家。

9

与泰山石打交道最多的,当属泰山挑山工。

自1987年开始举办的泰山国际登山节,每年一届。每一届,泰山挑山工都是看客,都是服务者,也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泰山挑山工不是专业登山运动员,但谁能说他们不是最职业的登山者?每届登山节不过就那么几天,而他们,每天都是登山节。如果泰山挑山工扔下沉重的担子,一身轻松地加入到登山队伍,我想每届的冠军大抵都可能是属于他们的。沉稳的泰山挑山工,一向不显山不露水,总是在你不经意间满负荷地到达极顶,然后一身豁达,这从中已经给予我们太多的人生哲理和生活启示。你可以说,他们每天的工作都是重复的,可这世界这人生定然充满着太多的重复,不是每一种重复都是毫无意义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 ,不是结果重要,而是过程重要。这不仅是一个哲学命题,也是一个深奥的人生课题。所以,对泰山来说,举办国际登山节一定很有意义,但如果举办泰山国际挑山节,意义也许更加重大。

常年累月,泰山挑山工的脚几乎与泰山上的石头长到了一起。他们用脚,坚硬了岩石,陡峭了盘道,抬高了意志,升华了胸襟。一条刚中有柔、柔中带刚的扁担又几乎与他们的肩长到了一起,他们用肩膀扛起了大山的使命,扛出了人生的壮丽;他们用扁担,挑起了生活的重担,挑过了远远超过泰山的重量;他们用汗水浇灌了泰山葱茏茂盛的万千植被,滋润了泰山绚丽多彩的千古传说。他们的脊背常常是裸露的,一如泰山敞开着胸襟。呈现出的古铜色,映着沧桑历史之光。他们健壮的肌肉,线条分明,一块一块像坚硬的岩石一样隆起。他们的两腿早已锻造成两根粗壮的石柱。烈日照下来,他们走,走出岩浆般的激情;寒风吹过来,他们走,走出狂飚般的勇敢;雪花飘下来,他们走,走出温泉般的情调。白天,他们走,走出无垠的旷古;夜晚,他们走,走出久远的幽思。身高体壮者,在走;矮小瘦弱者,也在走。身体健全者,在走;有独臂者,也在走。挑山工中有大男人,他们在走;也有娇媚的弱女子,她们也在走。他们,她们,已共同走成泰山的缩影,走成了一个一个小泰山。在泰山挑山工身上,准确体现出了国家领导人所概括和倡导的“永不懈怠的精神状态,一往无前的奋斗姿态”。

每一包水泥,是他们送上去的。每一袋沙子,是他们送上去的。每一块青砖,是他们送上去的,每一样蔬菜,是他们送上去的。每一道食品,是他们送上去的。

2000斤的索道驱动轮,是他们送上去的。3500斤的中天门大钟,是他们送上去的。4000斤的索道液压缸,是他们送上去的。4000斤的气象雷达底盘,是他们送上去的。一米45斤重的缆绳,是他们送上去的。6000斤的大绞盘,是他们送上去的。6000斤的发电机,是他们送上去的。7000斤的空压机,是他们送上去的。8000斤的油压轴,是他们送上去的。

甚至,连超大超重的玉皇大帝和泰山老奶奶的神像,也是他们送上去的。因为无论它们多么法力无边,它们也无法自己为自己开光,自己为自己赋能,自己薅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溜到山顶上去。

哪里有什么碧霞身边的护卫武将王灵官,可以手持一条火雷金鞭,一鞭子就能抽出十八盘?哪里有什么海市建楼的仙者,会适时送来墨尺、竹筢和红线绳?哪里有什么遨游苍穹的青龙,能帮助飞身运石腾云送料?哪里有什么传说中的神灵送上一担柴来,就能永远烧不完,送上一担食来就永远吃不完?

没有!

在这里,只有顶天立地的泰山挑山工。

《中华泰山·封禅大典》的演出,一开始的序幕就是泰山挑夫的群像。留待尾声,一切喧闹归于沉寂,随着一位故事老者的讲述,“秦始皇走了,汉武帝走了,武则天走了,写字画画的真宗皇帝、骑马打江山的康熙爷,他们都走了。只有泰山还在,我们还在……”,此时舞台上呈现出的,仍是泰山盘道上的一队挑夫,他们挑着沉重的担子,正在向着山顶,一步一步迈进。

青山依旧在,人间几度秋。这个把握是对的。

10

泰山挑山工的精神和意志品质,已经传导给泰安,传导给山东,传导到了全国。

泰安,依泰而安。这座依山而建的城市,城中见山,城不压山,城不上山。努力靠紧泰山的泰安,尽管在齐文化、鲁文化、大汶口文化等周边厚重文化的包围下,其城建确实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有纵深之感,靠山吃山的文章做得还不是那么足,对泰山文化的传播还不是那么有力,但在这里我仍然认识了一个个一往无前的创业者,一个个永不懈怠的奋斗者。工业的,农业的,教育的,科技的,文化的,环保的,是这些平凡而又伟大的人,是他们甘愿默默的奉献和始终如一的付出,让这座城市不断焕发出了新的光彩。尽管如今“老泰山”一词,已经成为了“岳父”这一称谓的普遍代名词,但我想或许只有泰安的女子,最有资格将自己的父亲升格为“老泰山”。

按照国家领导人“三个走在前”的指示要求而迅速行动起来的山东,振兴乡村,经略海洋,转换动能,创新科技,加强环保,不断提升制造业,让自己始终成为着全国经济棋盘上的亮点。

每个赛季开始之前,鲁能泰山足球队都会登一次泰山,为即将到来的征战进行壮行。有很多个基层党组织,每每在党建学习的重要时刻,都会带着年轻党员们登一次泰山,过一次主题党日,重拾初心,开始新的征程。其实,我更希望的是能在泰山的盘道上,看到航空航天团队、芯片攻关团队、航母制造团队等等这样一些更加激动人心的豪华阵容。因为,我们正处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正处于民族复兴的关键时刻,正处于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崭新征程。

有说华山为虎、嵩山为豹、衡山为象、恒山为熊、泰山为龙者,那么五岳中,唯一能腾飞起来的就是泰山。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只有有名望的人,才会被比喻为泰山北斗的原因。

与孔子相差179年的孟子曾有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五岳年会,已举办过多届。自2019年始,泰山也已开办国际文化论坛。其实,我最希望能在泰山上看到的盛会,是人类命运共同体世界大会。如果说“一带一路”倡议是党中央领导集体的神来之笔,那么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理念的提出和推动,则让我们国家、我们民族站上了世界思想和文化的制高点。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泰山是时间柱,是文化图腾,是标定思想方向的华表。泰山配得上人类和自然对它的双重崇拜。

11

泰山给予了我们太多。

济南距泰安不足50公里,我号称住在济南,确切说其实是住在泰山延伸到济南的余脉上,这从小区门前那条宽阔的大道取名望岳路,即可见一斑。它时刻提醒我,这儿是通往泰山的通衢,是捷径。的确,我一出家门,就能望得见泰山。

泰山的存在,最大的受益者也许并非坐落在泰山脚下的泰安,而是济南。没有泰山,处济水之南的济南仍然可以叫济南,但可能不会拥有泉城这个美丽的别称。

从城北高高流过济南的黄河,并不能给济南留下太多的地下水,这从济南地下水的水质上也能看得出来。而泰山,因在其形成过程中,水平运动的地壳使泰山成为了一座褶皱山,褶皱山会有很深的储水层,而济南就刚好坐落在泰山的储水层上。

泰山之阳,汶水西流;泰山之阴,济水东进。泰山的阳面陡峭,从泰安市区到泰山极顶,不足9公里,相对高差却有1300米之多。而阴面缓倾,形成了“水梯”,将丰沛优质的泰山水输送给了济南。

泰山成全了千泉之城。《老残游记》中有记,“家家泉水,户户垂杨”。

有了泉,便有了杨。有了湖,便有了荷。有了城,便有了柳。

还没听说有哪座湖,是全部由泉水汇聚而成的。也没听说有哪座城市的护城河,是全部由泉水汇聚而成的。

受着泉水的滋润,典型的北方城市济南,在诚实敦厚的外表之下,又富有了南方水乡的娇柔和灵动。

12

如果说,我们必须用一首歌,来唱出我们心中的澎湃,那只能是《我们就是黄河泰山》:我登上泰山之巅,天风浩荡向我呼唤。中华的风骨像泰山千秋耸立,铭刻多少功绩,多少荣耀,多少尊严。泰山向我呼唤,要做中华好汉。

泰山在向我们呼唤,要每一个中国人,都做中华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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