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春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贴春联,好像贴了才是“年”。

在我们家乡,贴春联又叫贴对子,而且只兴在除夕这天贴,大约是应了“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之意。那时的春联都是手写的,苍劲有力的毛笔字写在长长方方的红纸上,怀揣着一年的希望和期待。所以在我们村,春联写得好的人,过年时都会高人一等,周边邻里都会前来“讨春联”,院子里十分热闹。

记得小时候,隔壁家的李大叔就是村里毛笔字写得最好的,除夕前一天,李大叔就会把屋中的桌椅搬到院里,旧毛毡铺在桌上,春联纸坯子、笔墨、镇纸和石砚依次排开。作为李大叔家的邻居,一看见李大叔开笔研墨,我和弟弟就会跑去“讨春联”,李大叔总是笑呵呵地问我们要几言春联、写什么内容,我们哪懂这些,只说李大叔写啥我们都要。李大叔边挥笔书写,边给我们讲春联的来历、平仄关系、书写技巧等等,还打趣说让我们给他“接班儿”。

“人和家顺百事兴,富贵平安福满堂”

“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

一副副春联还没晾干,就被人“抢先占有”了,因为每副春联都蕴含着对新年美好的祝愿。后来,在李大叔的影响下,我也练上了毛笔字,读师范的时候,还曾获得过学校组织的书法比赛奖项。可惜的是,工作一忙,也就难以提笔,辜负了李大叔让我们“接班儿”的愿望。

那时候,一到除夕,我便催着父亲赶紧贴春联,因为贴上春联,整个院子就变得亮堂堂的,红红火火特别喜庆。贴春联也是有讲究的,得用干枯的稻草扎成刷子,再刷上浆糊,仔仔细细刷在春联背面,然后一个比划,一个瞧方位,贴得高度适中、左右笔直才行,贴好了正门,再贴旁门、内屋门。

春联贴完了,一群小孩就会凑在一起到家家户户读春联,自然免不了一番比较,你家的对子贴反了,我家的浆糊刷多了,他家的对子贴斜了……反正总要有一阵子讨论,至于内容优劣字体大小从不去评论,因为那是出自一人之手,无可评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念着念着,我们就把童年念成了少年,把少年念成了成年,只是记忆中的那股油墨味儿怎么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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