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常听人说:“二月二,龙抬头。”抬头做甚?不得而知。今天的孩子们,恐怕更是难以明白。那么,我打个比方吧。飞机一旦抬头,就是要起飞了。龙也是这样,抬起头就要一冲上天。

龙行天上,大地回春。雨润江南树,那是烟雨;风吹塞北河,那是熏风。布谷鸟一声一声地叫个不停,昆虫都从土里钻出来,互相点点头,打打招呼,然后叙说着春天的故事。

烟雨熏风春来了。春是被万物呼唤来的,一来就是朝霞灿烂。

大黄牛只顾欣赏自己踩下的阔大的脚窝。柳树梢头的喜鹊问柳树,是不是该泛绿了?蒲公英不急不躁,不温不火,却抢了春的先机,它放松地绽开大方而又谦虚的花,像暗夜忽然点亮的灯,而且这灯很多,很亮,一盏一盏地闪耀,好不炫目。

春来了,所有热爱春的人,都心旌摇曳,想去踏春。

我拄着拐杖,也和年轻人一起去郊外。一畦春水浇着春韭,就像浇着杜甫笔下的唐诗。而那些麦苗,已经在不失时机地返青。麦田旁,酥软的泥土享受着阳光的爱抚,冒着丝丝缕缕上升的阳气,人们正在清理去年残剩的庄稼根茬。这儿那儿的荠菜,散发着亘古就有的清香,使我不得不停下脚步挖上一些,以吸纳大地赐予人的丰沛元气。附近一棵棵树木的梢头,早来的春风正在那儿戏闹,它们摇动着,抖落了厚厚的尘埃。我知道,每棵树木的枝干里,都有一条消了冰的河,它们在奔流,在喧响,在演奏充满活力的春的乐曲,从而向着繁盛的夏季勃发。

春来了,我们举手向她致意,和她紧紧拥抱,在烟雨熏风之中。

我居住在京城的一个大院里,院中湖上的薄冰早已融化,人们也脱去了臃肿的羽绒服。许多童车重新聚集在湖边,童车上是牙牙学语的孩子们,阳光打在他们的眸子上,眸子里尽是滟滟天真。院门外又支起了理发摊,我坐下请师傅给我剃头。春阳、春风,无阻无隔地照射我、轻拂我。一只乳燕从空中款款飞来,环绕在我头顶,让人满心欢喜。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这个“闹”字多么传神!现在,红杏还未开满枝头呢,但许多地方早已热闹起来。

最热闹的要数微信朋友圈。朋友圈就像一个成百人、上千人居住的山坳,走进这山坳,有平房,有竹楼,有窑洞,还有四合院。举目望去,家家门上还闪耀着过春节时贴上的红彤彤的对联。古时候,二月二也叫做开笔节。在朋友圈里,人们早已开了笔,争着展示春光,笔下带着春风。

我看见了云南楚雄的赛装节,那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乡村T台秀,男女老幼都穿着艳丽的彝族服装,赛装赛美。仅是姑娘头上戴的鸡冠帽,就让人看得心醉神迷——在奇美的“鸡冠”上,用细毛线绣出了朵朵牡丹花、山茶花、蝴蝶花。人们载歌载舞,“赛装赛到日头落,跳脚跳到皓月当空”。

我看见了陕北的许多地方都在闹秧歌——这个“闹”字,与“红杏枝头春意闹”中的“闹”一脉相承——打腰鼓,跑旱船,踢场子。人们都说,那是多年不见的景象了。曾经穷得叮当响的塞外小城榆林,这些年GDP持续高增长。小城刚举办了首届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年会,运用匠心巧思,歌赞着非遗文化的时代价值。

在这些红火热闹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些腮帮子一鼓一陷的唢呐手,他们真情投入,尽情地演奏,向着蓝天,向着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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