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午后,站在西安市南部的秦岭山坡上,仰望。

天空,湛蓝湛蓝,蓝得让人惊诧。那一团团白白胖胖的云朵,迤迤逦逦,直达天际。像什么呢?似羊群。如此海量的肉食,天下还有饥饿吗?又似棉花。这样丰足的布匹,人间还有寒冷吗?

再看周围的大山,高高低低,绵延千里,默默无言,形状各异,像将军出征,似美人侧卧,如矫兔腾跃,若雄狮酣睡。

秦岭,东西横列五百公里,南北纵深三百千米。

这,委实是一座天造地设的神圣之山。

打开中国地图,就会发现,秦岭,横卧于中华地理版图的中央,北携黄土高原,南握巴蜀盆地,东挽华北平原,南接荆楚大地。

夏季时,海洋上方的湿润空气吹向内陆,遇到秦岭阻隔,导致西北地区降雨量减少;冬季时,西北和东北季风行至秦岭,也会受到拦截。于是,这里,便成为一条奇妙的风水线:

秦岭以南地区,1月平均气温高于零摄氏度,以北地区则低于零摄氏度。秦岭,是我国冬季气温零摄氏度分界线。

还有,秦岭以南地区年降水量超过800毫米,而以北地区年降水量则不足800毫米。秦岭,又是我国800毫米降水量分界线。

再者,秦岭以南地区植被冬季很少落叶,而以北地区以落叶林为主;秦岭以南地区气候以亚热带季风气候为主,而以北地区则以温带季风和温带大陆性气候为主。

基于此,秦岭淮河一线,被称为中国地理上最重要的南北分界线。山南是南方,山北是北方。

秦岭,还是中国的中央水塔。以此为界,北部为黄河流域,南部为长江流域。

秦岭,不仅是中央水塔,而且是重要的生态屏障,是野生动植物的宝库。

此外,秦岭不高不矮,身形适中。如果太矮,无法阻止水汽流动,无法将南北气候分开;如果太高,则会导致水汽完全无法深入内陆,以至于西北地区干旱加重,甚至形成荒漠或者沙漠。

更神奇的是,它是唯一坐落于中国中部的东西走向的大山脉。

就这样,它不高不低、不南不北、不东不西地端坐中央,制衡天下,刚柔相济,恩威并施,影响分明。

秦岭,是一条风物线。山南是稻,山北是麦;南人喜甜,北人爱咸;南方细腻,北方豪壮。

秦岭,还是一条文明线。

少年时读李白名篇《蜀道难》,总有怀疑,总以为是李白的夸张。殊不知,夹在秦岭中的蜀道,确实难如登天。深山密林之中,老虎如老鼠繁多,毒蛇似蚂蚁稠密。那里是文明的禁区,人类如何进入?

文明,是一个披荆斩棘的过程,是一个渐进渐化的过程。太慢,不免步人后尘、贻误良机;太快,则又要屡屡试错,付出惨痛代价。

秦岭,更是一条历史线。

夏商周时期,中华文明的兴盛主要位于秦岭北部的黄河流域。秦汉时期,则扩展至秦岭南部的长江流域。其北关中平原,是秦国的根脉所在。正是依靠这里的肥沃土地,建立了大秦帝国;其南汉中盆地,又是汉朝的发源地,刘邦正是从那里出发,开辟了大汉王朝。

山南山北,一秦一汉,均是中华民族历史早期的辉煌!

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前,秦岭名为“昆仑”,又因为位于秦国南面,也被称为“南山”或“终南山”。后来,人们认为“秦为天下之脊,南山为秦之脊背”,于是,南山愈加被人推崇。

秦岭的命名,还要感谢司马迁。《史记》记载:“秦岭,天下之大阻。”这是“秦岭”之名首次出现在古籍中。

江河,犹如大地的血脉。中华大地上无数“血脉”之中,长江和黄河是最重要的两条。而为这两条“血脉”提供最多血源的宝地,正是秦岭。

千百年来,秦岭,宛若一位时间老人,端坐在国之中央,统领着这片国土,护佑着这个民族。

秦岭,深刻地影响着中国历史、中国文化。

如今,我站在秦岭深处,看天空,望群山。

天地无言,天地有眼,天地有心,天地有道。

如此天道,便是科学,便是自然规律。

天道无言,却似钢铁。

天道有心,便是文明。

前些年,由于种种原因,秦岭天然植被大面积减少,水源涵养能力下降,再加上矿产资源开采、旅游资源和房地产的无序和过度开发,对生态系统造成了一系列的破坏。这些年,经过全面、科学、精准的治理,生态系统全面恢复。天更蓝,山更绿,水更清。

秦岭,终于又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春天来了,秦岭的山坡上,漫溢着鲜嫩的新绿,间或有浓浓淡淡的红红黄黄白白,那是榆梅、迎春和杏花。春风柳上归,真是的。风儿甜甜的,暖暖的,亿万条柳丝之上,悄然蠕动着一粒粒密密麻麻、饱饱满满的紫褐色的痘痘,像一枚枚静谧的鼓槌。一夜之间,万鼓齐擂,即将奏响一个明媚的春天。

春天的队伍,已经鲜衣彩妆,敲打锣鼓,正在“铿铿锵锵”地从秦岭的山坡上浩浩荡荡地走来。

美丽,已经出发。

凝望秦岭,祈祝国泰民安、中华恒昌!

石头散文网收录的所有文章与图片资源均来自于互联网,其版权均归原作者及其网站所有,本站虽力求保存原有的版权信息,但由于诸多原因,可能导致无法确定其真实来源,如果您对本站文章、图片资源的归属存有异议,请立即通知我们,情况属实,我们会第一时间予以删除,并同时向您表示歉意!

相关文章

五月的乡村,是行将出阁的女子,安静祥和,落落大方。 风铃似的槐花,在繁枝密叶间摇晃,隐隐约约的香,像远处树林里缥缈的笛音。 这时候树上的绿,恰到好处,脱出了春的嫩黄,尚未走到...

乡下孩子,不会那么娇生惯养,从小就要干很多农活。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吧,父母就让我牵着牛去放。第一次去放牛的时候,内心是恐惧的。我才长得那么一点点,而那牛却那么庞大,我比它要矮...

母亲过世一年多后,我开始整理她住过的房屋。 这套房子与我的住处在同一幢楼里,两个单元相邻。家在外地的弟弟出资买下这套房子,也是考虑让当时已年过七旬的他们离我近一些,能够得到照...

人的心思若与南极勾连,须鼓一番勇气乃至豪气似乎才使得,一切描写南极的文字亦须壮阔凌厉,才能与那片绝美的白色圣地匹配。可我得说实话,自己去南极偏起于平庸:朋友告知,一艘号称...

冬天的早晨,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屋檐上还挂着长长的冰溜子。天气太冷了,很少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起来做事。可是,有个十来岁的少年,不论在多冷的早晨都会早早地起来,在雪地上练...

我八岁那年的八月,一场暴雨之后,山洪暴发,汀江水暴涨,差点冲毁了护守家园的河堤。洪水还没有退去,家里人就发现我不见了。最先发现我不见的,是我的祖母王太阳。 那时,我们家住在一...

那天日光很好,草叶明亮,数十名弓箭手骑马而至,列队整齐,尔后张弓搭箭。随着一个人的一声断喝,百枚羽箭发出尖啸,纷纷扎入另一个人的身体。至此,堪称匈奴历史上第一个天之骄子的冒...

在我年轻的二十岁,到过一个真正的小村子劳动了整整一年。 那一年很平淡,春天去,冬天回,没有特别故事,可是总会想起,想起的全是细节,没有小说般的情节,它们挂在心里像画片。 是拖...

甜爱路有个好名字。喜欢博口彩的人们便赋予了它一份好意头。平凡生活里,爱情是最接近于神迹的感受。尽管在这个星球上,两个人之间的恋爱关系是一件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一个短暂的瞬...

周末去郊区,仲春的郊外蜂蝶飞舞,鸟语啁啾,放眼望去,到处春意盎然。山林莽原遍吐着嫩条新芽,一阵微风吹来,嫩草的清香沁人心脾。朋友看到田野里的香椿和蕨,兴奋地大声说:“今晚做...